好像就是在盛柏年出现后,一切异常才开始出现的。
程嘉言想不明白,过去的那些年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现在还要跟自己抢爸爸呢?
程归远带着程郁去了医院,他必须要知道程郁的死因,他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而法医的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程郁是因车祸而死。
没有人能够想明白,他一直待在盛柏年的这栋别墅当中,为什么死因却是车祸。
不过这至少可以证明盛柏年的清白,程郁的死同他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这个结果对程归远来说并不算好,从得知程郁死讯后支撑着他保持清醒的就只有为程郁的死查明真相这一个念头,而现在他们告诉他,程郁的死是由于一场他们都不知始末的车祸。
程归远当即向后踉跄了一步,却又听见法医带着平淡的语气询问他,他知道程郁的身体中只有一颗肾脏吗?
程归远脑中混乱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炸得他整个人四分五裂,他失去思考的能力,也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昏倒过去。
在这场漫长而漫长的梦境中,他看到了他的孩子,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趴在自己的大腿上,仰着头问他爸爸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可是最后,他渐渐长大,神情哀伤地望着他,他对他说:“爸爸,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程归远一夜白头,
于管家看到程归远现如今的样子,心中除了叹息,也无其他的话可说。
当年是程归远不愿意原谅程郁,抛弃了他,而今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好像被调换了,程郁不要他这个父亲了,只是程郁比之程归远要更加的决绝,他们父子二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程归远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会想,程郁那个时候回家来找他是为什么什么,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出国?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悔意如同千斤的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脏上面,让他几乎不能呼吸,有些时候他看着程郁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想着他该将自己身体中工作的这颗肾脏挖出来,还给他的孩子,至少让他完完整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还想着,是不是因为程郁将这颗肾脏给了他,所以就连寿命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或许现在把这颗肾脏还给他,他的孩子就能再活过来。
程归远从前不信鬼神,如今却觉得也许在冥冥中注定的命数。
如果不是于管家出现的及时,程归远或许也随着程郁一起去了。
程归远快要疯了,可能已经疯了。
盛柏年带着程嘉言来到程家,想要再见程郁一面,程归远冷笑了一声,质问盛柏年:“盛先生与小郁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再见他?”
盛柏年张了张唇,说不出任何理由来。
他与程郁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该把程郁带回去,正如他们在平海初见时,正如他将程郁囚禁在那栋别墅中。
只是他到底是做错了。
他到底没有留下他来。
程嘉言在这时突然开口,他问程归远他是我爸爸,他们凭什么带走他的爸爸?
程归远一时间还未能完全理解程嘉言话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喃喃回答说,他是程郁的爸爸。
程嘉言歪着头,看着他,平静地问程归远,那他从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呢?
程归远语塞,他仿佛是看着小时候的程郁在质问自己,他身形晃了晃,没有办法回答程嘉言的问题。
他从前为什么从来不在程郁的身边出现呢?为什么直到程郁死了以后,才愿意带他回家呢。
程嘉言留在了程家,只有盛柏年一个人回去,他什么也没带走,天空中飘着小雨,路灯昏黄色的光亮在雨中格外地冷冽。
街道上人影寥落,远处有汽车在缓慢地行驶,像是一只无脚的怪物,那辆车直直向着盛柏年开来,但车速并不快,盛柏年可以避开,只是在这一片薄薄的雨雾中,他依稀间好像看到了程郁,最后反倒是向着那车上撞去。
带着血色的光影中,他看到了程郁,他好像也成为了程郁,好像这一生都在这里结束。
他就是那样的一个夜晚中,悄然死去。
那天晚上下着雨,没有月亮,也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