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喜乐向着徐平昌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一直跑到拐弯处,果然看到徐平昌就站在路灯下,他身后就是酒店,是他每次过来都住的地方,此刻他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那身影看起来,很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苏喜乐慢慢地踱步走过去,在徐平昌身边停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平昌哥哥,那语气里有满满的愧疚。 徐平昌呼出长长一口烟雾,轻声说道:“说了我没醉,我知道路,这不就到地方了吗?”说完指了一下身后的酒店。 没有醉?苏喜乐有些担心,总觉得徐平昌还是醉了的比较好,她说:“喝醉了的人,不都爱说自己没醉吗?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徐平昌不说话,只是专心地抽烟,吞云吐雾。是啊,此刻,自己是醉了呢,还是没醉呢?或者说,她是希望自己醉了呢,还是没醉? 他思索着,听到苏喜乐在旁边咳了两声,他眼角余光瞄到她时不时抬手挥开飘到鼻间的白雾,他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几乎是无意识的,他扔了手里的烟,用脚碾熄,把苏喜乐从自己的左手边拉到右手边,说:“不知道站在风头吗?笨蛋!” 苏喜乐又低着声音,说:“平昌哥哥,对不起,我……” 这一次,他的嘴巴比脑子更快:“我小学的时候,你刚出生,我初中的时候,你才刚上小学,那时候,你每天追在我和平安后面,哭着闹着要跟我们去中学,不肯去自己的小学。” 徐平昌眼神悠远,说到童年的事,嘴角忍不住挂着笑:“那时候我哄你说,好好读书,如果拿了第一名,就可以跳级,可以跟平安哥哥、平昌哥哥一起上同一个学校了。你真聪明,果然每年都拿第一名,还跳了两次级。” 徐平昌觉得,自己还是喝醉了比较好,喝醉了的人,可以先酒后吐点真言,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吧? 他悠悠说道:“那时候,你这个妹妹,是我挂在嘴边的骄傲!可是,我身边的同学都笑话我,说你是别人家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我很生气,我对着他们大喊,乐乐是我的妹妹!可他们都说不是,他们说,要住在一个家里的才是妹妹。我就发誓,我一定和你住在一个家里!” 说到这里,徐平昌转头看着苏喜乐,目光灼灼,似有实质:“我发誓,我要娶你回家,当我一个人的妹妹!” 苏喜乐仿佛木偶。 徐平昌抬手,像往日一样,亲昵地摸了摸苏喜乐的头发,满眼无奈和宠溺看着她,说道:“所以你看,这些年我都追着你跑啊,我为你换了工作地点,我为你不敢抽烟,我听说你身边有个王凌,我扔下一堆工作,就请假跑来看你,我对你掏心掏肺地好!” 一声叹息!徐平昌语气中带了落寞,声音更低:“可惜,你都看不见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抽烟,可是,你不喜欢烟的味道,每次见你之前,我就好几天不敢抽烟,我怕身上有烟味,我怕你不高兴。” 徐平昌缓缓闭上眼,长呼一口气,声音极低,却极清晰,一字一句,传到苏喜乐耳中:“我时刻幻想着,时刻准备着,要把你抱在我怀里!” 苏喜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听着。两人沉默了许久,徐平昌转过身来,与苏喜乐面对面,看了她一会儿,看她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就伸手紧紧把人抱住。 苏喜乐没有挣扎,她被震撼了!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是的,她一直觉得平昌哥哥和平安哥哥是一样的,要不,怎么连他们的名字,叫起来都差不多呢?一听就知道,两个都是她的哥哥啊! 虽然苏喜乐没有反对,但徐平昌也知道,苏喜乐此刻的乖巧柔顺,并不是接受了他,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接受他呢?徐平昌太了解她了,她对自己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她看自己眼神,二十年来都没有变过,可是,她看唐凌的眼神,羞怯的,闪躲的,微微带着幽怨的,满含少女情怀的……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那样的光芒,却不是为他而起。 想到此处,徐平昌觉得心里泛起漫天的难过与苦涩,他紧箍苏喜乐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气,并且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在苏喜乐耳边开口说:“乐乐,你可以不要我,但你答应我,你也不可以要那个王凌!” 闻言,苏喜乐身躯一震。她这样的反应明显伤到了徐平昌,徐平昌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反应,怎么一提到那个人,她就反应过来了? “我是为你好,他是瞎子,他只会拖累你,他不能给你幸福!答应我,乐乐,不要跟他在一起,答应我!乐乐,说好!” 苏喜乐推开徐平昌,解释:“平昌哥哥,我和王凌没有……” 徐平昌打断她的话:“没有最好,既然没有,你就更应该答应我,你说好,说你知道了!” 苏喜乐脑海中闪过唐凌的身影,那个好字,就怎么说也说不出来。但再想想,她原本也没打算跟唐凌在一起,唐凌对她心思不纯,她对唐凌好,不过是为求做到“仁至义尽”。 那再看看眼前,徐平昌这样低声下气,开口却不是为自己而求,而是为自己着想,怕自己和一个视力残疾人在一起。如此,她就心软了,她点头:“好,我知道了!平昌哥哥,你不要说他是瞎子……” 徐平昌打断苏喜乐的话,再次确认:“知道什么?”她护着另一个男人,徐平昌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 苏喜乐乖乖重复:“我知道了,我不会跟王凌在一起的。”她心里也有微微的苦涩。 徐平昌嘘了一口气,有些放松,对苏喜乐说:“记住你说的话,你不会和王凌在一起。乐乐,对不起,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担心你,他只会拖累你,他给不了你幸福的。” 徐平昌说到后面,语气有几分苦涩,几分自责。如果她遇到一个她爱的人,而刚好那个人也爱她,也能让她幸福,他是绝对会祝福她的。徐平昌害怕她不爱自己,可他更害怕她不幸福啊! 徐平昌抬手,亲昵地挽了挽苏喜乐腮边的发丝,苏喜乐下意识一躲,徐平昌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他忽然虚弱地倚在了身后的电线杠上,抚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地说道:“乐乐,我头痛,真的喝醉了,我回房间休息了,你也回去吧!”说完,徐平昌转身,往酒店大门走去。 苏喜乐愣愣看着徐平昌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平昌哥哥……”徐平昌却头也不回,拐个弯,不见了身影。 苏喜乐在原地站了站,心想,徐平昌没有回头也好,他回头了,自己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唉,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