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这半个月以来,他时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瘦弱的奴隶走在路边,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挣扎几下,却始终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再度站起。
然后会被赶来的守卫拖走。
被拖走的奴隶,再也没出现过。
而这些被拖走的奴隶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挖不出足够的黑石。
不能完成开采任务,意味着会受到惩罚——被抽上五鞭,同时当天晚上没有东西吃,只能在饥饿中睡去。
可第二天的开采量却不会有丝毫减少。
这些奴隶本来就完不成开采任务。
又饿上一晚上体,力得不到恢复。第二天的任务就更是无法完成。
于是他们又只能挖出少量黑石,再度因此受罚。
恶性循环之下,不出几日,便会被饿死拖走。
这让安伦心头不由升起一个疑问。
据他所知,矿上的奴隶也是从别处买来。这意味着奴隶本身也是一种财富,每一个奴隶死去,都会有相应的财富损失。
可对于奴隶大量饿死这件事,却从来没有人过问,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安伦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在收工前,挖出足够的黑石,才能避免成为被饿死奴隶中的一员。
四个小时很快过去。
夜幕临近,笼罩这片苍茫荒芜大地,黑暗肆意蔓延。只剩下天穹上那颗星辰,还在不断放出点点清冷光辉,仿佛是这灰暗世界里,唯一能获得希望与救赎的方向。
地下深处,矿洞中,昏暗的火把摇曳不定,在墙壁上照耀出扭曲狰狞的影子。矿洞深处漆黑一片,显得深幽恐怖。
安伦终于开采出了足够数量的黑石。
这片区域昼夜温差极大。在夜晚降临后,矿洞里会变得越发沉闷压抑。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是普通人,都会觉得呼吸困难。像安伦长期饥饿、身体格外虚弱的,更是觉得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扶着矿锄,一面大口喘息,一面向四周扫视。
今天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昏暗矿洞内,奴隶们越发忙碌起来。
他们每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对此早已麻木。从日出,到日落,只有不停的挖凿。而希望,这里的人没有希望,死亡是他们唯一可以解脱的方法。
然而就是这么一群蝼蚁般的奴隶,内部却也有着稳定的秩序。
矿洞被无形分为数个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有着无形界限。
最强壮有力的几个奴隶聚集在一起,他们占据着最容易开掘的区域。那片区域黑石质地疏松,往往只要小半天功夫,就可以开采出足够数量的黑石。
余下体格稍差的奴隶,则分布在矿洞中其他相对一般的位置。
至于留给那些瘦弱奴隶的,就只剩下黑石硬度极高,极难开凿的区域。这些瘦弱奴隶往往需要劳碌一整天,才能堪堪开采出足够黑石。
瘦弱奴隶便是这个矿区的最底层。他们每天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活下去。
不仅如此。
矿上那些稍强壮的奴隶,每每完不成开采任务,目光便会盯上最瘦弱的这群奴隶。然后从中选择一个倒霉鬼,抢走大部分黑石。
安伦便是这群瘦弱奴隶中的一员。
悠长笛声响起,那是收工的信号。大多数奴隶都开采出足够的黑石,脸上带着喜悦,三三两两地向洞口走去。
此时安伦已经疲累至极,手脚酸麻沉重,胃里也在不断传来抽搐般的疼痛。
但望着满满一筐黑石,他脸上也有了几分喜色。
晚上会有东西吃了。
提着矿锄,拖起竹筐,向矿洞出口走去。
他已是极度疲累,沉重的脚步几乎是在地上拖行。
可没走出几步,身前便响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小子,借我们一些黑石吧。”
安伦的心顿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