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学医多年,这么多味药的气味混在一起,要辨识出来也难如登天。
“草乌剧毒,声称中毒之人,却仍然精神极好。”
陆洵一震,他给李牛儿诊过脉,的确有中毒之相,只是脉象微轻,不能判断出他究竟是中了何种毒。
裴临川抬眼看去,神情自得,“只因你医术不佳,所以诊断不出来他的脉,他所中的毒,根本无甚大碍。
致他死亡的,其实亦无需诊脉,只需看诊,他脖颈经脉突起,跳动过快,很快就会迸裂,血流不止而亡。”
陆洵难以置信,激动的道:“不可能,他脉象弦细而紧急,明明只中毒之症。”
“愚蠢。”裴临川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再抬头看他。
孟夷光见陆洵脸色铁青,手拽成拳想上去跟他打架,刚要上去劝说,此时店堂外突然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一愣,提着裙子就要往外冲,裴临川手撑着柜台,猛地往外一跃,长臂一伸揽住了她。
“不要去看。”他鼻翼微动,平静的道:“他要死了。”
孟夷光只觉得莫名其妙,陆洵亦是大震,他飞快奔出去,瞳孔蓦地一缩。
李牛儿脖子处像是缺了口的河堤,鲜血喷涌,他软软倒在血泊里,脸色蜡黄,双眼无力望着天。
有人失控的喊叫道:“他的脖子裂开了,他的脖子突然就裂开了!”
“天啦,我也瞧见了,他明明先前还好好的,也没人靠近他,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在惩罚他么?”
孟季年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幸好离得远了些,血才没有溅到他身上,这样的事他也是初次遇见,又好奇又有些害怕。
屋外的血腥味太浓,他急忙躲进了店堂内,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喃喃的道:“真是老天显灵了么?看来坏事还是不能做太多啊。”
“不是,他这是病。”裴临川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耐心的解释道:“他这里,有病,所以会爆开。”
孟季年只觉得牙疼,脖子也开始发痒,对他翻了个白眼,心中很是不快。
他解释就解释,摸自己脖子做什么?
孟夷光倒是能明白他说的这些病症,她呼出一口气,对孟季年说道:“阿爹,你还是去报官,让官差来处理李牛儿,不能落了把柄给别人。”
孟季年冷哼道:“我心中自是无愧,放心,我的上古瓷杯被打碎了,总得找人赔银子。”
“上古没有瓷杯。”裴临川又开了口。
“嘿,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孟季年气得直挽袖子,瞪着他道:“你信不信老子将你揍成猪头?”
裴临川垂头想了想,紧紧抿着嘴,脸都憋得通红,却没有再出言驳斥。
孟夷光见他这般模样,想是在强忍着没有说话,忙对孟季年说道:“阿爹你快去,京城估计到处都已知晓,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忙呢。”
孟季年不悦的连斜了裴临川几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陆洵像是失了魂般往里走,两人差点相撞,他也没有回过神,嘴里一直不断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阿洵这莫非是被吓到了?”孟季年心里很是鄙视了他一番,真是胆小如鼠,大夫难道没有见过死人么?这么点子事就吓住了他?
陆洵失魂落魄,拖着双腿无意识走着,突然在他面前,一只脚悄无声息伸了过来。
他毫无察觉,脚一顿身子往前一扑,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裴临川若无其事收回脚,背着手佯装无辜转动着头四下打量,两道长入鬓角的眉毛,却不由自主乱飞,愉快得像是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