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念着真正疼爱她的家人们,又见到京城那些同是权贵之家的小娘子,被赐给了什么赵牛儿陈狗子,心一横眼一闭,嫁就嫁吧。
至少裴临川听起来还算顺耳,像是读过书之人所取出来的名字。
读书人,夜里上床睡觉之前,会擦牙洗脚吧?
孟夷光洗漱出来,郑嬷嬷拿着布巾帮她拧干头发,这时夏荷冲了进来,急得团团转说道:“国师来了。”
郑嬷嬷正要训斥夏荷失了规矩,这下她又慌又喜,眼见孟夷光头发半湿还披在脑后,扎着手直转圈。
“哎哟,这下如何是好,九娘的喜服呢,珠冠呢,快快去拿过来....”
“嬷嬷别急。”孟夷光按住了她的手臂,指了指门外。
郑嬷嬷听到已到廊下的脚步声,无法只得拿了件外衫胡乱给她穿上做数。
门帘被掀开,国师裴临川走进屋子,孟夷光只觉得眼前似有星河闪耀。
他身形瘦高,身着一袭青色深衣,头顶乌发用只木簪定住,余下的垂散身后。
长眉入鬓,容貌昳丽,却冷若冰霜,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夷光看直了眼,自发忽略了他的冷漠,对于一切美的事物,她的包容心管够。
裴临川耳尖微红,僵硬的别开头,声音清冷如同泉水叮咚,“我前来与你共饮合卺酒,结发。”
孟夷光还来不及感叹他声音的好听,闻言眨了眨眼,看向郑嬷嬷,见她如同自己一般呆呆愣愣,才没再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这......,吉时已过,喜娘也回去了,没人会这些礼仪。”
裴临川神色冰冷,惜字如金,“吉时仍在,我会。”
合卺酒,可需要酒啊!备好的酒被她先前口干,慢慢喝完了,嫁妆里倒是有几坛陈年香雪酒。
她神情有些为难,在美色与美酒中很快做出了抉择,“可没有酒。”
裴临川静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揭开塞子后酒香扑鼻。
孟夷光有些傻眼。
郑嬷嬷这时回过神来,忙去将绸子连在一起的酒杯拿来,裴临川在将酒倒在杯里,孟夷光拿起一杯,见杯里只有几滴酒。
小气。
两人喝完酒,他嘴里念念有词,将杯子往床底一扔,孟夷光像看稀奇般瞧去,杯子恰好一仰一合,原来他还真是会做喜娘的活。
郑嬷嬷拿了剪刀,各剪了两人的一缕发丝用缎带绑在一起,虽然迟了,总算礼成。
裴临川看了一眼孟夷光,见她仍目光灼灼盯着自己,脸色更冷了几分,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屋子里一片安静。
夏荷气急大叫:“就这样?他这就走了?”
“难道还要他留下来洞房?”孟夷光仍气定神闲,伸了个懒腰,“歇了吧。”
众人一愣,这倒是。
郑嬷嬷与夏荷忙去铺床,孟夷光累了一天,躺在松软的被窝里,没一会就沉入了黑甜梦乡。
“九娘,醒醒。”郑嬷嬷撩起帐子,推了推睡得正沉的孟夷光,见她嘤咛一声睁开了眼,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面容惆怅又忐忑,“国师差阿愚递了这封信来。”
“这么快就写了休书?”孟夷光清醒了一些,坐起来靠在床头,打开信一看,面上透着浓浓的怪异。
她不死心再看了一遍,什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女登徒子,将信递给一旁焦急等待的郑嬷嬷,“嬷嬷,你帮我看看,国师是不是在骂我?”
郑嬷嬷一把抓过信,一目十行看得飞快,如同孟夷光那般,先是不解,后来憋不住失笑出声。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还真是将你骂作了女登徒子,不过还好还好,只要不是成亲当晚送来休书就阿弥陀佛。”
什么叫还好,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而已。
孟夷光伸出脑袋,看了一眼滴漏,已到末时,真是小心眼,如此大费周章,至于么?
角落里的大雁被吵醒,吱吱嘎嘎叫个不停。
孟夷光闭上眼睛倒在床上,咬牙切齿的道:“嬷嬷,明日把这该死的大雁拿来炖汤喝!”
郑嬷嬷凑过去听清她嘴里的话,又愁眉苦脸起来,大雁是代表国师的迎亲吉物,九娘这般温和的人,都终是生气了,不过,吉物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