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个鬼啊!”
夏末最后的蝉鸣疯狂地嘶叫着。
中岛敦趴在武装侦探社的办公桌上,整张脸埋在双臂之间,发出一声控制不住地哀嚎。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哆啦A梦的时光机呢?有时光机吗?”
“还在想那件事?”
桌面被手账本敲出响动,中岛敦装死一般的凝固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一点走开的迹象,慢吞吞地抬起脸。
一片红印烙在他脑门上。
他抬眼,迎面就看见那个焦褐色的手账本,本子上抓握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和中岛敦见过的手都不一样,这手没有一点劳作的痕迹,没有疤痕,也没有粗大的骨节,唯独在中指的第一关节处和虎口处能看到淡淡的压痕。
他头都没抬就能猜到是谁,恹恹地打了声招呼:“四宫先生,你怎么来侦探社了?”
“我没说吗?”四宫涉也举起手中的本子,在中岛敦面前晃了晃,“我雇佣了你们侦探社的人,负责我在横滨采风时的安全,说实话,横滨比我想象得危险很多......”
中岛敦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人,尤其是前两天出现在现场的人——这会使他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场景......
“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四宫打开手账本,“先去中华街吧。”
“等等等等!”中岛敦讶异地指了指自己,“我和您一起去吗?”
他起身,环顾四周,以往总能看到国木田先生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乱步先生蹲在椅子上“咔嚓咔嚓”吃零食,太宰先生躺在沙发上看《完全自杀手册》......今天这些人全没了踪影。
中岛敦有点怀疑人生——
我发呆有这么专注吗?
“如你所见。”四宫摊开手,“负责这项任务的人,是你。”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乱步先生和国木田先生一起去东京完成委托,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还在追查那支箭的下落,而谷崎兄妹日常不在,宫泽贤治又到街上去搜集情报,与谢野小姐和镜花似乎是逛街去了......
这么看来,除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福泽社长,似乎只有自己有空。
“走吧?”四宫歪头眨眨眼。
“唉。”中岛敦双手捂脸,自我催眠:
三天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假象、是梦,四宫先生根本不在现场,四宫先生失忆了,四宫先生根本没把那儿当回事......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壁咚芥川,也没有亲......
耳尖的红火苗般燎起来,中岛敦喃喃地在原地写作催眠,读作祈祷地站了三分钟。
放下手,刚才的害羞与难堪统统消失,中岛敦给自己施了心理暗示版遗忘咒,重新元气满满,“走吧!四宫先生!今天我们要去看什么!”
“其实你不用太纠结。”四宫涉也看了一眼中岛敦的表情,缓慢开口,“虽然你亲了芥川君,他的【花吐症】仍没有消失,但这并不意味着......”
“啊啊啊啊!”中岛敦大叫一声,冲上前伸出手捂住四宫涉也的嘴,“求求你了四宫先生不要再说了三天前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
三天前,中岛敦狠下心,不仅壁咚了港黑恶犬,还趁人之危强吻了人家。
原本只是一时冲动,想要证明给旁人看——芥川暗恋之人根本不是我——这个事实,可当他从芥川的唇上离开时,鼓动的心跳让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原本的笃定化为了某种隐秘的期待,那份陌生的悸动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其他......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双手扶住芥川的肩,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的唇。
太宰治发出一切不出我之所料的笑声,“我就说了,敦君,芥川的解药必然是你,你赶紧把先前那个恐怖的猜想忘掉......”他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芥川,既然没事了,那......”
下一秒,涨红着脸呆愣在原地的芥川脸色骤白,他难以置信的抿住嘴唇,上面湿润的光泽被他一并藏起。
他瞪大双眼,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情绪,只是傻傻地盯着面前羞赧的中岛敦,而后,他一把将对方推开,侧过身,扶住了墙。
紧接着,原本应该消失的花瓣,再一次从他的口中咳出。
如同生生不息的血液,从他捂住唇的指缝间滑落,越来越多,比先前还要多的花瓣,一片片从空中飘落,铺在地面。
中岛敦迈上前的脚步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