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夫,可不知加上本王的这颗可够分量。”李邈上前一步,盯着出言不逊的老军医,冷冷道。随即转向小渔,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风神医!郭大将军就拜托你了!”
这声小风神医蓦地给了她许些勇气,小渔感激地望了望李邈,赶紧吩咐这群老学究生火的生火,煎药的煎药。老学究们虽不大情愿,但碍着郑王的面子也只得照做。
小渔从药箱中拿起了那把跟了自己多年的明晃晃的小刀,在火中炙烤后变迅速剜去大将军腐烂的死肉,只听嘶啦一声,一股白烟缓缓升起,一股焦糊的臭味飘散开来,腐肉应声而落,居然没出什么血,原是高温及时封堵住了血管。
众军医愣了愣神,才想明白原来可以用这种方法去腐肉,接着小渔又顺着伤口向下切去,用竹镊子夹住卡在肉中的箭头残片,叮当一声,碎片应声而落。小渔舒了口气,却顾不上擦去额头的细汗,赶紧用鱼肠线将伤口细细缝好,又用鲜煮的药汁涂抹在将军伤口。处理完后,她又诊了诊脉,缓缓道:“我且开副方子,接下来三天,伺候将军服下,可保无忧。”说完便离开了主帐。
刚刚的老军医赶紧上前给大将军诊脉,发现果然脉向果然平滑有力了许多,欣慰道:“将军无忧,大唐之幸啊!”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风小渔颓然回到帐中,借着烛光,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一滴两滴,泪水恣意滴落在手中,她痛苦地将脸埋入自己手中,肩膀难以自抑的抖动着。
一只令人安心的大手落在了小渔削瘦的肩膀上,宽慰的拍了拍,小渔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却在模糊中望见李邈充满关切的双眸。
“喵喵,二石,二石战死了。他就在我面前,我却医不好他。”看见李邈,哭的更厉害了。
李邈蹲下,将小渔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任其泪水将自己的衣襟沾湿。
他也认识他,那个第一次看见自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小孩,那个本来只需留守军营,却主动请缨要上战场的战士。
“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他。“李邈沉声道。
小渔没说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些。李邈的怀中微暖,虽带着沙场下来的血腥气,但却是难得的舒适,少女伏在他的怀中,渐渐安下心来。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许你。”男人语气温柔,下巴不经意间蹭到少女的发丝,微微酥麻。
少女心中一惊,忽然感到二人姿势甚为不妥,这个李喵喵之前对自己碰到他可是甚为反感的,何况现在自己竟是把他锦袍都蹭脏了,想到此处,立即坐起身来,气氛略为尴尬。
李邈咳嗽两声“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要还我的诊金罢了。”
小渔松了口气,按下不知为何跳得些许慌乱的心,认真思考了起来。
小石头的离开让风小渔脑子里那团模模糊糊的东西都散开了,长久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行医,起初,是为了讨好风神医和珍珠娘娘,后来是觉得好玩,再后来是为了谋生,直到现在,风小渔忽然想起自己入门第一天,她跪在神农氏画像前,师傅说过的话:“医者之道谓之德,指济世救民之仁心,谨慎负责之品质,毕生钻研之精神。”她这么些年一直都勤于钻研后两句,却忘了最重要的第一句,济世救民。这一路从敦煌到潼关,饿殍伤兵,惨不忍睹,小渔之前因为见死尸见到麻木,并不以为然,现在,在她心中,这些人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石头,本也可以享受快活的人生,却因这场战争,曝尸荒野,黄沙埋面。小石头说过,救人,便是她的战场,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要留在军营,当个好军医!天下太平后,便寻机开个医馆,一边医人,一边收徒。”
李邈愣了一瞬,随即嘴角不经意的微微勾起:“我还以为你要走。”
小渔摸了摸鼻子,心道还真被猜中“那怎么可能,济世救人,医者之本分也,本神医自然不能例外。”随即正色道:“我想过了,现在出去救人,那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先把仗打胜了,再从长计议。”
李邈郑重拱手“风大夫,你说的,本王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