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也下颌抵着她额角,肌肤竟没有平时那种薄凉的温度,是暖的,柔的,像上乘的被羽,绒绒的包裹周身。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觉得对方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孩,也不是什么流里流气的小痞子,而是个稳重包容的成年人,给予她一定的安全感和真实感,让她可以暂且缴械,无所顾忌地停泊。
如同唯一的港湾。
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就沉睡了过去的,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迷迷糊糊的,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以她的认知是万万不可能再出现的脸。
在梦境中,卫满的脸丝毫没有变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笑起来唇角边缘有两颗浅浅的梨涡,宛若雨天盛了涟漪的清泉。
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带着温柔的笑,而她扎在原地,像个木桩,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来,又一步步离去,消失在没有尽头的恍惚里。
他都说了些什么?甚至他到底有没有说些什么?是沉默地如康桥,还是悸动如山崩海倒?
或许两者都有,又或许两者都没有。
她在光影明灭的交换间,仿佛看见了金阁寺那尊神像,看见了世界末日的旗帜,看见了宇宙的蜉蝣,看见无数个星球碰撞毁于一旦,烈火燃烧着,却被神秘的黑洞吞裹。
她仿佛看见了他走来,双手捧着自己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他轻声道:
“我仍然深深地爱着你,我仍然敢说出这句,所有形式都低消不了我的心脏为你跳动。我希望你永远快乐、平静。因为我对你的爱,让我也爱着你的幸福,这种幸福当然包括你现在的伴侣。因为他在爱着你这个我在世界上发现的最珍贵的宝藏。”
告解完毕,永恒尽头白到失真。
一切都皈依平静了,末日并没有来临。
江半翌日醒转,一睁眼便看到陈凌也撑着手肘,噙了点浅淡的笑意凝望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似的。”
陈凌也低笑,凑在她唇畔边缘亲了亲:“梦见他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昨晚见你又哭又笑的,除了梦见了他,还能是什么原因?”
江半怪不自在地别过脸,揉撮了把面部肌肤,确实有些黏答答的,霎时间对他都怀了点内疚:“你一晚没睡光看我了?”
“想睡也睡不着。”
“???”
“你哭了。”
“”
江半倒是突然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点,歪起脑袋一脸狐疑地看他:“你不生气?”
他笑着摇头。
江半更加疑惑,按照他这脾性,要是她嘴里吐出半个关于别的男人的字,他都能把自己给活剥了,现在是被自己教育地转性了?成熟了?
很可惜,目前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