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位于昙市的富人区,周边住户非富即贵,一年的物业和安保费就能在市区买套房。司机接上许袂,车子不急不缓在预定时间内驶入秦家大门。 元微早在大门口等着了,车在人工喷泉池边一停下,她连忙走过去。 “想死妈妈了。”她上前抱了抱许袂,红润的脸上多了些许以往没有的富态,可见日子过得很不错。 许袂回抱了一下。 “又长高了。”元微放开他,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打量着许久未见,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儿子,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带着许袂进屋,她低声道:“秦晓他三叔回来了。” 许袂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对秦家这个大家庭没放太多心思,除了本家几个重要人物,其他人没太深入了解,但这个秦三叔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据说是年轻的时候犯了事,被家里人送到国外避祸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过,当年秦家为了给人交代,也就做出恨铁不成钢老死不相往来的假象。 这突然回来…… 元微笑了笑,柔声道:“老爷子心疼幺儿,这年纪大了,心也就跟着软了……这不,就借着过寿没两年可活了的名义把人弄了回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人会不识趣逮着陈年旧事说,小儿子要回国承欢膝下尽孝,占着理呢。这日后啊,热闹了。” 原来如此。 许袂面上挂着礼节性微笑,知道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做好本分顺便看场热闹就能撤。 秦老爷子有三儿一女,秦伟明排行老二。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何况底下还有个妹妹,秦伟明从小就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在大学时期就捣鼓出属于自己的小公司。当初秦家没一个人看好他,却不想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公司越做越大,前景越来越好,这下别说秦家兄妹,就连秦老爷子心里都别提多不是滋味,他最不上心的儿子却成了最出息的儿子,简直是对他的讽刺。 老大秦伟光高不成低不就,能力一般,却自认是第一继承人,看底下的弟妹就不怎么顺眼了;老三秦伟磊……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天生作精,作天作地,但没办法,幺儿受宠,怎么作在老子心里都是个宝,把天戳个洞都给兜着;而唯一的女儿秦伟落性格强势,有手段有魄力,和老大秦伟光争得最凶。 现在秦三回来了……这兄妹几人,除了秦伟明,还不知道会斗成什么样。 进入大厅,佣人们忙碌着宴会事宜,看见元微身后的许袂,连忙停下手头的工作,点头问好。 许袂一路跟着他妈,面上挂着得体笑容,优雅得像个小王子。 秦家火烧得再旺也烧不到他妈身上,既然如此,那就安静看戏好了。 他看着来往的宾客,在元女士的介绍下,笑得愈发优雅得体。 “哈哈哈,元总!”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端着香槟过来,身旁跟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他轻拍挽着自己手臂的娇嫩手背,女子懂事地松开。他转而看向元微身后的许袂,眼中精光一闪,却故作不解,“这位小少爷是?” “这是我儿子许袂。”元微淡笑,然后对身后的许袂道:“这是盛豪集团的王总。” 她直接忽视了他身旁的女人。像这种场合却带着外面的女人来参加,简直是不给秦家脸面。 她虽对秦家没有感情,但自己嫁的到底是秦家儿子,别人对秦家没有尊重,她也犯不着以贵客之礼相待。 “王总。”许袂颔首,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原来是元总家的小公子,”王总呵呵一笑,没察觉出母子俩的冷淡,一派和蔼长辈模样,“难怪长得这般好模样,这细一看,和元总竟有八分相像,都是一样的风姿卓越啊。” 许袂笑得让人抓不出错来,却在心里腹诽,都八分相像了,那你还装模作样问是谁。 元微嘴上谦虚着哪里哪里,又和他聊了两句,四两拨千斤避开他一直想切入关于合作的话题,示意旁边还有人需要招呼,领着许袂就走了。 “你们有合作?”许袂低头轻声问。 “暂时还没有。”元微端着酒杯,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带着他穿梭在人群,低声跟儿子交谈。 “以后也不会有。”许袂笑。 “嗯?”元微跟着一乐,“从何得知?” “你的态度。”许袂道。 “不愧是我儿子,就是了解我,那个王总……”元微笑得更开心了。 她还待继续说什么,余光却看到从二楼拐角处,扶着秦老爷子出现的人,顿住即将出口的话语,淡笑着站在原地。因为他们的出现,大厅片刻吵闹,已经来的众宾客齐齐看向二楼。 “来了……”交头接耳的声音。 许袂环顾四周,偌大的大厅除去忙碌的佣人和侍者,宾客稀稀落落只有十几个,其中不乏携家眷的宾客,这么一看,连他叔和秦晓都没在,还不说秦家本家人和分支的人。 这宾客都没来齐,怎么…… “哼,”元微低哼一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人等不及要回归大众视野了,怕是离开圈子太久,担心被遗忘得差不多,迫不及待想出来建立交际圈吧。” 这是打算着趁着兄妹几个还没到,提前出来刷存在感呢。 秦家这场戏,从秦三出现在大众视野这一刻开始,才算彻底拉开帷幕。 和秦家的暗潮汹涌不同,姚家姑侄俩依旧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常。 “姑,我们中午吃什么?”刚从早餐店出来,鲍小宝已经深谋远虑开始思考中午的事了,他摸着滚圆的小肚皮,心情美滋滋地蹦蹦跳跳。 “除了吃你还能想点别的不。”姚木青拽住他后领,“跟你说过多少遍刚吃完饭不准瞎蹦跶,待会儿肠子咔嚓一声给你崩断信不信。” 说实话不太信,鲍小宝看着他姑,不过没那狗胆说出来,安安分分挪着小碎步往前走。 姚木青带着他去文具店给他买了一套画笔,鲍小宝在店里转了一圈,指着墙上挂着的蜡笔小新书包,闹着要。 “我要我要我就要。” 姚木青冷脸看着书包上敞着小象笑得贱贱的蜡笔小新图案,特别想掐着老板脖子问这样的书包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不怕教坏小孩有样学样吗!但看着看着,她神奇的把上面的贱萌新和缩小版许袂那个臭东西联系起来…… 她觉得要是被许袂看见这个书包……鲍小宝可能会被霸王龙一脚踩成肉泥。 许大狗那让狗绝望的黑历史,随着年龄增长,越发不准人再提及。 谁提就跟谁急。 急眼的大狗能做出让人害怕的举动! “你要命还是要书包?”为拯救鲍小宝的小命,她顶着老板怪异的目光问他。 “……”这么严重的吗,鲍小宝吓成了三下巴,捏住她衣角,求生欲强烈地摇头,“姑!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老板的目光已经堪称诡异了。 鲍小宝还想留着小命给他爹养老呢,他怂唧唧抱着他姑给他买的蜡笔,跟文具店老板说了再见。 “我能画不披军大衣的太阳了。”他伸手扒拉袋子里的蜡笔,有好多颜色呢。 “太阳从哪个方向升起?”姚木青顺口考他。 “东边!”鲍小宝不假思索回道。 “哪边落下?” “西边!” “很好。” 姚木青从兜里摸出颗糖给他,奖励。 去超市提了一箱牛奶,温筠照样怕鲍小宝怕得要死,躲在角落不出来,鲍小宝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蜡笔没有成功,非常不高兴,小胖脸拉老长。 “他为什么这么怕我?我又没有欺负他。”鲍小宝委屈啊,看着转移阵地躲在温阿姨身后的温筠,特别想把他揪出来。 “弟弟害羞嘛。”姚木青说。 “骗人,”鲍小宝小声叨叨,“他明明是害怕。” 姚木青抓了抓他脑袋,没解释,提着牛奶,跟温雅打了声招呼,领着他回家了。 对于温筠,她其实不太赞同温雅目前的教育方式,小孩本身就和正常孩子有些差别,一味让他沉溺于个人世界,不与同龄孩子接触,不去勇敢面对和认识这个世界,对未来总归不利。 害怕什么,越要克服什么,逃避是最懦弱的表现。 但很多事情,外人看得明白,也仅仅只能看得明白。不是当事人,没有那个资格置喙别人的生活方式。 无法感同身受,就别指手画脚。 鲍小宝在半路上就有点着急,进了小区尤其焦躁,偏偏电梯在七楼停了好半天也没下来,他急得开始在原地转圈。 “再转揍你了。”姚木青被他转得眼睛疼,以为他是急着回家看电视,张嘴就威胁。 “姑!我想尿尿!要憋不住了!!!”鲍小宝抱着自己的小象,眼睛都急红了。 “……那你托马刚刚在超市怎么不上!”姚木青瞬间黑脸,一改悠闲状态,开始猛按电梯键,回头瞪他,“你给我憋住了!” “我以为我能憋到回家。”鲍小宝转得像个陀螺,抱象的姿势极其不雅观。 姚木青一点都不想洗尿裤子啊!啪啪啪按电梯键,大眼睛瞪着停在七楼的数字,特想冲上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占着电梯不放! “你给我憋住!”她低吼。 “憋不住了!”鲍小宝回吼。 “憋住!”继续按电梯。 “唔唔唔姑姑姑姑……”鲍小宝脸一红,跟着又一僵,随即愣了几秒钟,抬头就对上他姑要吃人的目光,吓得腿直哆嗦。 裤衩中间一团可疑的湿,还顺着腿往下流…… “我他妈!!!”姚木青跟着就炸了,“鲍小宝!!!” “呜呜呜呜……”鲍小宝捂着眼睛就开哭,他尿裤子了,他已经很久没尿过裤子了,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你闭嘴!”姚木青心累地从包里拿出面巾纸,认命地蹲下身把地上那摊东西擦干。 生无可恋。 身心俱疲。 鲍小宝还在哭,七楼的王八蛋还占着电梯,托马的,好想揍人。 “你下次再憋尿,看我不揍得你连你爸也不认识!”她威胁。 “呜呜呜呜。”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憋尿!”她开始教育,“憋出毛病来怎么办!那就不是尿裤子的问题了!” “呜呜呜呜。” “错了没?”把手里的面巾纸扔垃圾桶里,重新抽出一张擦手,靠在墙上仿佛苍老十岁。 “错了呜呜。” “还憋吗?”看着他,声音苍凉。 “再也不憋了。”鲍小宝岔开腿,觉得腿根湿哒哒的不舒服。 用擦尿的手拍拍他的脑袋,姚木青阴测测笑了声。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