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言禅衣将身上浅青色的衣裙换了下来,在衣柜里挑了一套素面的月牙白长裙换上。她的发髻也拆了下来,用麻布竖起,身上的配饰也都一一取下。
等她处理好这一切,再次回到中庭之时,春巧已经将香烛烧纸都准备好了。言禅衣没有多言,直接燃起三支香,便朝着苏若水的棺木叩拜了下去。她并不懂古代的殉葬礼仪,便只退到了棺材的前方,跪在蒲团上,一张一张的燃着那些纸钱。
“礼部侍郎李大人到!”突然有小厮的声音传来。
言禅衣没有抬头去看是哪个李大人,可李大人却是也披上了粗麻的孝服,叩拜完后跪到了言禅衣的身侧。言禅衣侧目一看,竟然是李佳琪,李家的那个庶子。
“郡主大人深明大义!”李佳琪见她侧目,也没有行礼,只微微颔首。
言禅衣没有说话,她能理解朝堂上的人见风使舵明哲保身,她也信第一个赶来的人,对苏若水有着真情。
“户部张大人到!”
“吏部陈大人到!”
“兵部秦大人到!”
很快,来的人越来越多,灵堂都热闹了起来。言禅衣抬眸望过去,有不少从前国子监的同窗,也有许多她从未见过,认都不认识的大人。
众人都算是知礼的,见她跪在这里,便没有再过来给她行礼,只冲她微微颔首。
言禅衣就静静的跪着,跪了几个时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后来宾客散尽,只剩下她和李佳琪,她才终于唤来春巧将自己扶了起来。
“郡主请留步。”言禅衣原本想回后院去歇息一下,刚走出灵堂,便被李佳琪给叫住了。
言禅衣微蹙了眉,还是回头问道,“李大人还有何事?”
李佳琪却是从袖间掏出一个锦盒,递到了言禅衣的跟前,见她面露犹豫,他这才继续开口道,“这是恩师苏夫子让在下代为转交的。”
言禅衣面露狐疑,示意春巧上前去打开来看看。
春巧接过锦盒,便打开展示在了言禅衣的面前。里面是她的那颗紫龙晶扳指,还有她送他的那支和田红玉发簪,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言禅衣以为又是一封信,便直接将纸给取了出来,可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地契。
“这是什么?”言禅衣看着那张地契,是一个城外的庄子。
“苏夫子知道郡主爱喝不知春,所以置办了个庄子,设了暖棚,专门种植不知春。”李佳琪递过锦盒后便一直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此时回话也没有抬起头来。
言禅衣愣了愣,眼眶瞬间便红了一圈,开口道,“这锦盒他他知道我会来给他守灵?”
“苏夫子不知,他只是怕这锦盒被人抄家会入了国库,到不了郡主的手上,所以才托付给了在下。”李佳琪依旧不抬头,话也说的滴水不漏。
言禅衣从春巧托着的锦盒里拿出了那支和田红玉的发簪,转身便朝着灵堂里又走去。
她来这儿为苏若水守灵,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那还未合上的棺木前看一看。她并不是抗拒,她只是害怕。仗都打过好几场,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她从没有,杀过一个爱她到只求死在她手上的人。
现在她攥着那支玉簪,离那棺木越近,她的心就越疼。可她到底没有再退缩,缓步上前,已经走到了棺木的侧边。
棺木里的苏若水很干净,他竟然没有穿着他最爱的月牙白,而是穿着他们一起买的那一身天青色长袍。他看起来依旧宛如谪仙,只是已经没了鲜活的面色。
言禅衣看了看他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支朴素的竹簪,大概是值钱的物件,都被抄家了吧。可那竹簪插在他的发髻,却也看上去价值连城起来。
言禅衣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和田红玉发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娇羞如少年,满怀期待的垂着头,将发髻拱到了自己的脸前,对自己说着,“你帮我戴上试试。”
言禅衣流着泪,将那支竹簪给取了下来,又将那支和田红玉发簪给他插了上去。春巧在一旁一边落泪,一边适时的递上了一把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