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昭叹道:“谁知道那小娘皮为何恼了,我等都是内地来的,这次在云中驿见了李七娘她们,我让绮珠不要奴颜婢膝,她竟然恼了。”
存璋笑道:“奴颜婢膝?我可没觉得,她比我还凶横些,我看就是在你面前奴颜婢膝,不会是小娘皮动了春心吧。”
嗣昭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如何回来了?园子里何等紧迫,你就不怕桑干河泛滥么?”
存璋说道:“你几天不在园子,不知河上模样,这两天大块冰下来的少了,不会泛滥了。诸部小儿见无大碍了,跑了大半,现在园子里就5、60人,有张污落那贼厮鸟就足够了。我是怕你个乞索儿烧死了,进城来看看你。”
嗣昭骂道:“贼头贼脸的贼老鸹,羽毛黑,说的话更黑。”
存璋忽然说道:“你跟安敬思那个憨大说了些什么,那些家伙安分的很,每日就在河上凿冰,从不与我等争执。”
嗣昭摇头说道:“以后也不会争竞了,他们有更大的麻烦,塞外的契丹儿来了,他们顾不上我们。我和他约定,以远望峪水为界,他们不西进,我们也不东侵。”
存璋骂道:“入娘的贼厮鸟,你凭什么和他们订约?木塔山是我们的,远望峪是我们的,以东也是我们的!”
嗣昭把絮被紧了紧,说道:“你说的不错,整个木塔山都是我们的,连木塔山粟特早晚也是沙陀,既然如此,何必和他们争那些荒山恶水。”
存璋一时没反应过来,奇道:“你说什么?”
嗣昭冷笑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咱们王家夺取大同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塞下诸部都是沙陀,连那些天杀的吐谷浑蛮子也是沙陀。”
存璋大吃一惊,叫道:“你胡说什么!”
嗣昭说道:“这次在云州,我算明白了吐谷浑和景教何等猖獗,就算我们沙陀想退让也是不成了,早晚必有一战,安敬思如此勇猛,如果能和他为友,干嘛和他为敌?”
存璋想了想,终于说道:“那混蛋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看着吧,早晚是我们的大麻烦。”
嗣昭正当少年,精力旺盛,朝气蓬勃。塞下苦寒锻炼了他的体魄,磨炼了他的精神,加上有明慧大师精心调理,高烧很快退去,又是一个欢蹦乱跳的塞下儿郎。
他参拜了秦老太君,沙陀兵马使王友金及恪恭、恪勤、恪宁等诸长辈,然后找到了司仓佐高文集。
自从尹昶去世之后,高文集就成为了沙陀军的大账房,兵马使王友金表奏他为司仓佐,当年的太原不良帅,如今也是国家正七品官员,可谓一步登天,对王家自然是感恩戴德,一心报效,把沙陀钱粮经营的井井有条。
嗣昭虽是小儿,高文集可不敢拿他当小儿看。当年在太原,整治陈昰和李炜他可是亲身参与的,在大同军,嗣昭在小儿之中声望日隆,长辈也赞不绝口,将来必是沙陀王氏的重要人物,他哪里敢怠慢。
嗣昭问道:“我看浑水渡口附近有桥墩,想来过去是有桥的,为何如今没有了呐?现在南北往来甚是不便,能不能把桥重新修起来呐?”
高文集说道:“我查过衙内文册,沙陀军在浑水之上,前后大约修过8次桥梁,每一次都不长久。浑水流疾,每到春秋水涨,不免桥毁人亡,所以也就再不修桥了。”
嗣昭想了想,说道:“浑水势大,寻常木桥怕是不行。我听鞑靼人扯客扯连说过,他在黄河蒲津渡见过一座铁索桥,以铁牛为墩,若我想在浑水河上修一座铁索桥,新城仓有没有足够的铁?”
高文集瞪大了眼珠,呆呆看着嗣昭,良久说道:“你说什么?你要修铁索桥?”
嗣昭点头道:“将来木塔山庄园会越来越大,产粮酒万石不止,加之人畜车辆,往来新城诸多不便。再有一层,若将来遇上兵事,有了这座桥,南北就可相互支援,牵制来犯之敌。我要修一座桥,这很不可解么?”
高文集大声说道:“这么宽的河道,怕不要几万斤铁!加上工价、运价,怕不要几千缗钱!你。。。你哪里有那许多钱。”
嗣昭说道:“钱帛再多也有数,1年锻2条索,价不过千缗,最多5年就可锻10条索。我今年12岁,17岁桥可成,造福万代,有何不值?
桥成之后,过人不收钱,每畜收2钱,车收5钱,每年也有数百缗。只要5年,本钱就可收回,以后每年都有几百缗可取,子孙衣食无忧,这又有何不善?”
高文集一拍大腿,喊道:“好个气雄万夫的王家郎君!此事交给高某便是,只要钱帛不断,5年之内,我必助你修成此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