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自打小产之后,心里便一直存着一股火,他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找出害他流产之人,为他那可怜的孩子报仇,这似乎成了支撑他在后宫生存下去的念头了。 然而,他刚刚流产的时候,安平公主明明给他担保,皇后是会和他站在一边的,会为他查出真相的。他这才在皇帝面前求情,把薛太医给放了出来。可笑的是,他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太女病重,皇后忧心太女的身体,没有心思料理后宫事情,后宫大部分的事情由熙贵君和德贵君在一旁协助料理。 皇后此时哪有心思管他这点事情,皇后这里他是指望不上了啊。熙贵君打一开始时便不喜欢他,他刚刚得宠的那会,熙贵君处处为难他给他下绊子。 他后来因思语的事情,内心也是十分讨厌三皇女和熙贵君的。这回熙贵君来料理后宫,他定是不会为自己查此事的,而且没准自己这事就是熙贵君做的。 而德贵君,他更是指望不上了,他才流产不久,德贵君立马把他的人送到了皇帝面前,那个美人彻底分走了皇帝对他的宠爱,他平日与那个美人不对付,德贵君估计巴不得他没有好下场呢吧。 皇宫里三大势力,皇后,熙贵君和德贵君。他得罪了两个人,剩下一个皇后,他又病了哪有心情搭理自己啊。叶嘉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这个恨啊。 他恨自己没有一个得力的娘家做靠山,恨皇帝太薄情,前段时间她还把自己抱在怀里,现在连来看自己一眼也不来了。恨这些势利眼的宫人们,见他小产便觉得他没用了,也开始敢给他眼色看了。 他此时才知道,之前的他是多么单纯,以为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宫里,只要伺候好皇帝就行了。 原来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这后宫里永远都是男人们的战场,没有一个人是可以躲过去的。 他突然想起他还是伴读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八卦,看到那些宫斗失败而莫名奇妙死了的人。他此时才明白,他要想活下去,就得心狠才行。 这后宫从来都没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只有踩着别人的身上,去夺去抢去挣才能站稳自己的脚跟。 可既然决心要和他们斗上一斗,那他现在就得先出了这个屋子才行。本来他流产后,皇帝特许他在他自己的宫殿里静养。他又因之前失去孩子的心痛,便真的窝在屋子里哀痛哪里也不去了,他可是傻啊,上赶子给别人腾地方,叫那些人有了趁机可入的机会。 “芷兰,给我梳妆。”叶嘉从软塌上下来,他决定今天先去外面走一走,叫大家知道他叶嘉还好好的活着,他要重新回来了。 “主子,这是打算去哪?”芷兰看着一扫往日愁容的叶贵人,此时浑身散发着斗志。对于主子的振作,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主子只有得宠,他们也才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去看看皇后。”叶嘉看着镜子里有些蜡黄的小脸,怪不得皇帝不喜欢自己了,此时的他的这副容貌,他自己都不喜欢了。 “一会叫人去太医院,叫薛太医开些养颜的方子来。”叶嘉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一点肉都没有。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真是硌手啊手感一点也不好,看来最近要多吃一点才好啊。 叶嘉看芷兰给他梳妆梳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一件事情,又嘱咐道:“别选太艳的衣服,也别太素了,还有叫薛太医晚间过来给我请一个平安脉。” “今天,薛太医晚间不当值啊?”芷兰放下手里的梳子,虽然薛太医平日里好说话,但主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让一个太医候在那等着,那薛太医能干嘛?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去说是我的要求的就行了!”叶嘉起身往屏风后去换衣服,他叶嘉别人使唤不了。这个薛太医,他还是可以随意使唤的,他可不能救了她后,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芷兰不知道主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他们这都失宠了啊,就算之前没有失宠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权利去要求一个太医晚上值班啊。但他看主子说到薛太医时的不屑,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应下来了。 叶嘉带着人去了皇后那里后,果然他被拒之在门外了,他倒是也不恼,还叫人把东西放下,又和皇后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话后,他才带着人又往回走。 他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是不会见他的,他只不过借着这个借口,好出了宫门到处走一走便是了。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叶嘉看着万物复苏的御花园,没想到他尽然生生的蹉跎了这么久的时光,如果不是今日想明白了,他倒是要错过了春天了啊。 他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可真香啊。他此刻才真的打心底生出了斗志,他才不要做被人踩在脚底的野草,他要像这些姹紫嫣红的花一样夺人目,叫人都羡慕才对。 他把那朵花斜斜的插在了鬓角上,那花衬着他此时瘦弱的身躯,倒是生出了一股人比花娇的韵味。 “这花被贵人一比,尽然都失了颜色了啊。”三皇女谢巳也摘了一朵同样的花,放在鼻子下嗅着。她一脸的调笑看着,刚刚还眉开眼笑的叶贵人,此刻听了她的话后,脸色一下子的冷了下来,着实有趣的狠啊。 叶嘉看着三皇女那不正经的样子,打心里觉得恶心。他以前当伴读的时候,这谢巳偶尔见到他,也会打趣一下,那时他只觉的她有些烦人。现在他都是她娘的男人了,她还和他说这样轻浮的话,真是叫人厌恶。 “殿下进宫来想必是来看熙贵君的,我便不打扰了。”叶嘉冷着一张脸,带着小厮从三皇女的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嘉没有料到,三皇女的胆子居然那么大。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硬生生的往她身边拽了过去,然后她便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本王真是为贵人流产的事情,感到心痛啊,没有想到那进贡来的送子观音也保不住一个孩子啊,哎!” 叶嘉不知道三皇女为何突然如此说,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宫殿里,供着一尊送子观音的。 他惊的忘了要挣脱开三皇女的拉扯,他就这样瞪大了眼睛,侧过头去看着她,“殿下,此话何意?” 三皇女却邪魅一笑,她伸摸了摸叶嘉的脸后,把手放到了鼻子下闻了闻,见他也没有躲到一边去,却还是震惊的看着她。三皇女便笑着又朝叶嘉身边近了一些后,贴在他耳旁道:“贵人比花还香啊!” 她说完后,便放开了叶嘉,大笑了几声便走了。 叶嘉直到听到三皇女不怀好意的笑后,才发觉自己尽然被她给骗了,还叫她占了便宜,气的他对着她的背影,连呸了好几口,才解气的走了。 但三皇女的那句话,却一直盘坏在他的脑子里。他急着回去看那尊送子观音,便也没了心情继续在御花园里闲逛了。 叶嘉一回到宫殿,便叫人把送子观音从库房里拿了出来。这个送子观音之前一直放在他的卧房里面,当初他也看了好多回,没有看见送子观音上有藏东西的地方,才放心的放在了屋子里。后来流产后,他再看见它便难过,才把它给收进了库房去。 “主子,真的摔了啊?”芷兰抱着送子观音,好好的一个东西,怎么说摔就摔呢? “摔!”叶嘉坐在榻上,看着芷兰心疼的把送子观音举高后,用力的朝地上扔了下去。 啪的一声后,那送子观音便碎了一地。叶嘉从榻上下来,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把碎片拾起来,地上除了碎片什么都没有,难道三皇女刚刚只是骗他玩? 叶嘉蹲在地上,抿着嘴唇恨恨的看着手里的碎片,可恶,尽然相信了那个混蛋的话,白白瞎了我的一尊上好的送子观音! “贵人!”薛仁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叶嘉用力的抓着一块碎了的瓷器,那纤细的手指被锋利的碎片都划出血了,他却好像没有发现。 叶嘉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薛仁一脸担心的快步的向他走来。她把药箱交给了身边的小厮,弯腰伸手把他一把从地上扶了起来,叶嘉看着她那充满忧心的双眸,一时失了神,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流血。 “贵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东西碎了,叫下人收拾就好了。”薛仁责备的看着叶嘉,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薛仁看着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叶嘉,忽然让她想起总是高高在上的安平公主,想必他也经常是这样的无助的吧,然而他无助的时候,她却总是不在他的身边。怀着这样心思的薛仁,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她的语气,她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 叶嘉一直仰着头看着薛仁,他看见她温柔的注视着他,这一刻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将要哭出来的冲动,好在旁边的小厮大惊小叫的把他从她的温柔里救了出来。 “薛太医怎么来了?”叶嘉低咳了一声,把自己的手从薛仁的手里抽了出来,他偏过头去假装看着地上的碎片。 “贵人,今天不是说身体不适的嘛?”薛仁今夜本来不值班的,但叶贵人的小厮去找她说叶贵人不舒服,她便主动的留了下来,因为她曾经答应过沈青禾,一定替他好好照顾叶贵人。 “嗯,是。”叶嘉一时忘了是自己叫薛仁过来的了,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提醒,叫他有些尴尬了,尤其是他刚刚看到她注视自己的眼神时,心里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破壳而出。 他尴尬的伸出手去想要把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但他的手刚刚抬起,就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惊的转过头看着薛仁,下意识的又要收回自己的手。 “贵人别动,臣这便给您包扎。”薛仁低着头专心的看着叶嘉的手,自然没有看见叶嘉那惊慌的眼神。 “主子,要收拾了它吗?”小厮拿着扫把进来问道。 叶嘉的心刚刚又升起一股暖意,便被小厮给打断了,他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他不悦的斜眼看过去吼道,“没叫你,你进来做什么!” 薛仁这边依然轻柔的握住叶嘉的手,她小心翼翼的擦去他手心上的血后,刚要把沾了血的帕子递给身边的小厮,便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一股香气。她狐疑的把帕子放到了鼻子下闻了闻,但血腥味太大遮住了原本的香气,使她一时也没有闻出是什么。 她只好先专心的继续给叶嘉包扎伤口,一切都料理好了后,她才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原是一尊送子观音啊,她之前并没有在叶贵人这里见到的啊,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拾起一块碎片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贵人,这是哪里来的?”薛仁心一沉,一脸严肃的看着叶嘉。 “怎么了,它有什么问题?”叶嘉见薛仁脸色不好,他便知道可能真是这尊佛出了问题。 “这尊佛像有毒,臣要是没有闻错的话,这香气似乎是百濯香里加了麝香。”薛仁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碎片,她看着叶贵人的神情,便懂了,他这次莫名其妙的流产了,估计和这个佛像有着很大的关系。 “你说的可是真的?”叶嘉看着一脸凝重神色的薛仁,他扶着桌子慢慢的从榻上站了起来,他眼睛里充满了戾气,之前他给别的御医看过这尊佛的,她们都说是没有问题的,原是串通好了来害他的啊。 “臣万不敢胡说的。”薛仁道。 “你要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叶嘉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薛仁,他发狠的看着薛仁,直到薛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 他才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心腹,然后两眼一黑的昏了过去。那心腹得了叶嘉的眼神示意后,见叶嘉昏了过去,他便立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