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天,乌云笼罩在下界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到下界闲逛。原本的话,叶麻也该一起来的,但今天她好像懒虫作祟,打死不肯起床。 下界,是比高天原要美妙许多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食物,各种各样的风俗,各种各样的玩乐场所…… 世人总说“天”是最美丽的地方,到那儿去的人都能获得幸福。我不想告诉他们:上了天还是要工作,还是要为找不到工作发愁,还是要察言观色,压抑自己真实的感情想法,还是要为怎么处理人际关系、怎么讨好上司、怎么才能成为大BOSS身边的红人而伤透脑筋,然而风景还是和下界差不多等等,让人想呕出一口老血的真相。 不过这就是现实,可能人类要活下来,就注定要受苦吧。 所以啊~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下,不给自己放松,怎么活得下去?就算活得下去也会心理变态的!——就这样,每天安慰自己,然后理直气壮的偷懒。 中午,开始下起细细绵绵的雨。 我摸摸身上——好的,没带伞 再摸摸口袋——好的吧,也没带钱 淋成落汤鸡回去的话,又会被道标的老婆婆骂的 说不定会被强令不准离开高天原,以免玷污主人的名声 那样和她长时间在同一个空间里的话,我被骂的次数绝壁会直线飙升 那老婆婆和我这种拥有现代进步观念的人不同,古板的很 一点都不明白什么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真理!… 这样我上次和她一说 被痛骂也就算了,差点没被送去祓禊 这么一想 玛德 我不想活了QAQ~~~ 呜呜,叶麻你要替我做主啊~至少在我被罚不准吃饭的时候,要记得偷馒头给我啊~~! 唉,雨越下越大了啊,这样唱独角戏差不多也腻了 回去吧 而且 焱麻揪紧胸前的衣服——那是她名字的所在,也是她的心脏上方 从刚才开始,这里就莫名的一阵一阵的灼痛… 然而,焱麻刚回到毘沙门天宅邸门口,迎面袭来一股血腥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啊?! 大白天杀猪?!今晚吃肉么? “焱麻!” 角落里,一个纤瘦的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几乎是扑到了焱麻的怀里,淡粉色的和服染上了点点“红斑”。 “怎么了,叶?”焱麻顺势抱住女孩,抬起她的脸,上面不知为何沾满了泥土。不过,随机焱麻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也参与杀猪了?” “啊?”叶麻被焱麻弄得不知所云。 “这样不行的,叶,”焱麻严肃的盯着四叶,“你要杀猪最少也该换套白大褂吧?!” 叶麻张大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几秒后…… “焱麻你个蠢货!!!!!” “啊啊啊我的耳朵啊你要谋杀我吗?!”焱麻松开叶麻,捂着被摧残的耳朵蹲在地上,哀怨的望向叶麻。 与一脸懵逼的焱麻相比,叶麻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把拉起焱麻,往宅邸里跑,“跟我来,姐姐大人快不行了!” “纳尼?!”焱麻更懵了。她主公(当时焱麻称呼毘沙门天的方式)那么强,怎么会……难,难道和刚才名字灼痛有关系?! “姐姐大人堕神了,现在大家都在互相厮杀,总之我们得赶快过去!”路上,叶麻尽量简短的说明情况,只不过,是越说越乱而已。 “等等,等等,大家都在互相厮杀?!握草!那我们过去干什么!找死还是当拉拉队?!”焱麻拉住叶麻,不让她乱冲乱撞,伤到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我在门口闻到的血腥味是其他神器的?!” 看向眼前妖气弥漫的都往外溢的屋子,焱麻死死的拉住了叶麻。现在,就算她再缺心眼都意识到现在情况极其糟糕,不过作为人类,她还是本能的惧怕的妖怪,潜意识里不想靠近那里。 但叶麻是知情人,她知道在那屋子里毘沙门天大人还在。 必须带焱麻去见姐姐大人,现在,只有焱的净化之焰才能救她! 这个念头占满了叶麻的脑海,让她不顾一切的往那间屋子里冲。 焱麻看着叶麻泪流满面,不顾她阻止,疯狂往前冲的样子,皱紧眉头,下了决心。 “叶,你听好!接下来,一定跟紧我知道吗!” 叶麻愣了一下,随即擦干眼泪,重重的点头。 焱麻警惕的迈进屋内,让银色的火焰燃烧在手心,至少能驱逐点企图让她们入魔的妖怪,眼睛忍不住瞟向满地的尸体,头皮发麻。她感觉每走一步,脚下都踩着本应是她家人的人的血,鼻腔里全是甜腥味,勉强压下翻涌到喉咙的呕吐感,焱用一只手臂向后护住叶,按照她指的方向,慢慢接近。 真的不敢想象,这么多神器入魔,主公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叶麻紧紧的揪住焱麻的衣角,着急的朝毘沙门天所在地张望,时不时轻轻拉扯一下焱,示意她快一点。 与她们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对神器刚刚厮杀完,倒在血泊中。 万幸的是,没有注意到她们这儿 ……撩开最后的帘帐 “姐姐大人!”“主公!” 叶麻和焱麻同时瞪大眼睛喊了出来。 面前的毘沙门天哪还有平日的端庄威武的模样,只见她一身素服,黑紫色的恙几乎长满了全身,散发出黑色的雾气,痛苦的趴在床铺上。 “…靠” “这时候你还有空骂脏话…” 焱麻看了一眼叶麻,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银白火焰附上毘沙门的脖颈处。 银白的火焰对于恙的效果可谓拔群,黑紫的恙刚碰触到火焰便开始消退,渐渐露出了一点肤色。但没等叶麻长舒一口气,恙就像是超级病菌那样再次蔓延开来,而且越来越重。 “焱…麻…叶麻…”毘沙门哑着声音,“不要靠近…会…传染给你…你们的……” 焱麻扩大了的治疗的范围,焦急的乱说一通,“我没事!叶麻跟着我也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你啊!还是大事!” 叶麻一掌拍在焱的脑袋瓜上,“什么有事没事的,你有事不?没事赶紧的!” “哦,哦!”焱连忙应着。 毘沙门温柔的注视着面前,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一唱一和,十分亲密的举动,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嘴角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不过立刻又被疼痛摧毁了。 总之当时的情况,概括起来就是:毘沙门疼的满头大汗,焱麻忙的满头大汗,叶麻急的满头大汗。 现在想来,她和叶麻的想法何其幼稚,就算她有净化恙的独特能力,主人堕神又岂是一个神器能阻止的? 不该拖上叶麻的……就算当时的我,成为祝器已久… ……我…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 就在两人专注“治疗”时,毫无征兆的,一道“境界之矛”突然划破了帘帐,寒冷的刀刃带着致命的气息,袭向背对帘帐专心控制火焰的焱。 连声音都没来及发出… 鲜红的血刺痛了焱麻的双眼… 粉色和服女孩纤瘦的背影,占满了全部的视野… 玉白的脖颈染上了朵朵红花儿… 那么,凄美… 又宛如被人切断线的木偶… 那么的,悲凉…… “叶麻!!!!!!!” 那时,老大正好被恙折磨的昏了过去,没有看见这一幕。 我“有幸”实实在在的目睹了一切……目睹了,当时除了老大以外,唯一的,最重要的 家人的死亡 “叶麻,叶麻,”焱扶起倒地的叶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颤抖着手,轻轻的拍打她的脸颊。 那道伤几乎贯穿了叶麻的整个上半身,从右肩头,一直延伸到左胯,深深的一道口子。 愤怒从心底深处疯长,一下淹没了理智。焱麻咬牙切齿的并起两指,“境界之矛”随时都能脱手,一击便能杀掉那个入魔还加害于他人的神器。 温柔的手掌包裹住了焱麻并起的两指,也恢复了她的理智。 焱麻呆呆的望着怀里,握住她手的四叶,露出了一个孩子的不知所措。 叶麻的眼神有些涣散,她微微的摇头,弯起嘴角,对焱麻展现出一个美好的笑容,明明是在笑,眼里,却盈满了泪水 当时的叶麻很清楚吧,如果那刀挥出,我也会入魔。 “对不起…强把你…拖过来…” 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又一滴,跌落在四叶的脸颊上, “呵呵…第二次呢…看到小焱哭……”叶麻笑的越发苍白,而感觉到叶麻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消失的焱,除了抱住她哽咽以外,无能为力。 银白的火焰能破除黑暗,却无法挽救濒死的生命。 “对不起…这个…给你…”四叶缓缓从和服里,拿出一块被血染红的玉,颤颤巍巍的放在焱的手中,让其握紧,“这是…寄宿了……神兽的…玉石……” 血液停止了流失 叶麻的身体开始渐渐破碎,化为雪白的荧光,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焱麻慌乱的伸手,胡乱的去抓,去捞,用尽一切可行的、不可行的方法,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麻的灵魂,不断的消失… “答应…连我的…份……一起…保护好…毘沙门大人……” 最后 叶麻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变为“白雪”,飘散在空中,任由焱麻如何哭喊挽回,无情的在她的指尖消失…… 女孩的最后的话语,空灵的,但异常清晰的回响在焱麻的耳畔: 以后还觉得孤独的话,就看看那个玉吧,我们是挚友,也是以血为羁绊的家人,我会在那里守护你———— 曾几何时,有个声音像银铃般清脆的女孩这样说过: “呐,焱,我们为什么是最好的朋友呢?” “臭味相投什么的?” “不对啦。因为我们拥有一样的‘眼睛’哦” 可笑的是,直到你逝去,我才明白: 那是一样 无法融入群体 无法带上虚伪的面具 无法露出“合群”的笑容 倔强的坚持自我,却又渴望关注 即使在人群中 也会寂寞的眼睛啊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到来…… 那天, “麻之一族”灭亡的那天, 如果我早点察觉主公的不适, 如果我早点重视起来, 如果我没有去下界玩耍, 如果我尽到了身为“祝器”的义务, 是不是,老大不用受那么大的苦? 是不是,叶麻也还能活下去? 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神器死亡了? 是不是,夜斗不会被老大追杀那么多年? 这份愧疚实在太过沉重,以至于无法告诉任何人,只能压在心底,表面上还装的没心没肺,毫不在意。 说到底,我也没能彻底甩掉面具…… 是我间接促成了一切啊 以前“麻之一族”灭亡也好,现在“巴之一族”的危急也是 我还是没能完成约定 叶麻,该说对不起的自始至终都是我啊!!! 也罢,也罢 已经,好累 来时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焱麻的死后,华丽的人生戏剧,要在这里落幕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