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仿佛都被封了嘴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空气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安静流动,却慌张发现自己送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等到让人坐立不安的哀嚎终于像骤雨初歇一样,渐渐消弥。除了崔令留,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韩姝走了出去,崔令留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几个女子因为受了罚,趴在长条凳上捂着脸哀哀饮泣,声声泣血,呜咽不绝。
“今天的惩罚,是罚你们不知尊卑。以后若再犯,惩罚加倍!”韩姝眉眼间一派肃然,又对余氏说:“你身为尚宫,且疏于管教,致使手下人胡作非为,坏了纲纪,就罚你半年月俸,可有异议?”
余氏面如菜色咽了咽口水,慌忙行礼,“娘娘处事公允,奴婢信服。立即派人去把陈贵人和虞贵人的份例送回去。”
韩姝环顾四周,没有敢对上她锐利冰冷的视线,纷纷低头。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对崔令留说:“走吧。”
两人沉默地坐着步撵走了一路,没有人说一句话。
等到回到了木兰宫,一直不开口的崔令留说话了。
她眉眼带笑,看向外面的明明过了花期,却还依然怒放的芍药。这就是宠妃的待遇,因为娘娘爱看这花,所以即使这花已经不合时令,依旧有无数能工巧匠愿意费尽心思,为娘娘留住这美丽却不合适的景色。
“娘娘,能不能送我一束芍药?”
韩姝看向崔令留,听到了她这样莫名的请求,点点头,“我让外面的小丫头子摘一束给你。”
崔令留轻笑着摇摇头,“我想自己去。”
说完她就自己出去外面的院子,出去采了一大束芍药花,匆匆跑回来,脚步轻快,鲜有的活泼。
她柔美的小脸被淹没在一片粉色的芍药中,更显得清丽脱俗。
她笑着轻声说:“娘娘,你昨天说兰花衬我。可我更爱这芍药。”
韩姝看向她,她仍然静静笑着,目光依然澄澈如水,柔软如水,丝毫看不出下令打人时的狠辣无情。
“我,甘愿做娘娘身边的一朵芍药。”娘娘为后前面的障碍,我都会为你扫平。所以不必劝我,我并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芍药是花中丞相。
韩姝定定地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再一次妥协般叹了口气。
“随你。”
她用这样委婉温柔的方式,化解了自己心里的介意。崔令留心细敏感,也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了吧。
韩姝苦笑,自己现代人的毛病看来已经成了拖累。
“谢谢你,拂拂。”
她做的都是为了自己,韩姝明艳的眉眼开始郁郁起来。
崔令留笑了,眼底深处的担忧悄悄散尽。
“您不怪拂拂吗?”
韩姝摇摇头,过去拉她的手。“怪你做什么。”
崔令留反握住韩姝的手,笑得像个小孩子,目光闪闪发亮,满足又快乐。她拉着贵妃,一起把芍药插到花瓶里。
“你说什么,我哥哥过几天回来?!”
韩姝正躺着看画册,听到爆炸性的消息,立刻跳下来,蹭蹭蹭来到皇帝身边,把一张极明媚惊喜的脸伸到皇帝眼前。
皇帝纯黑的眼眸原本定定地看着鹦鹉,猝然看到她明艳动人的笑靥,眼底一缩,严防死守的心里瞬间钻进丝丝缕缕的暖意。
他警惕地后退半步,拉出安全距离。
用冷厉的眼神威胁眼前这个女人,不许再靠近。
看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国宴也是为了哥哥回来准备的吗?”
看她这样高兴,皇帝默默不悦,从鼻子里轻轻一哼,算是回答。
和皇帝相处久了,韩姝早就发现,皇帝没准人格分裂,人前阴鸷恐怖,人后却很少笑,话也很少。韩姝觉得,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冰山傲娇。
韩姝立刻叉腰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可言。“我哥哥就是厉害!”
皇帝皱眉,就这么高兴?他冷着声音叫了她一声:“韩姝”
韩姝疑惑地看向他,波光潋滟的眼里还带着笑意,里面明晃晃只写着两个字——干嘛?
见她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皇帝心里才稍稍满意,在她无声的催促中,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安静”
回应他的又是两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