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站了不少人,此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开门的是钱大夫,他看到刘大银母子,很是高兴:“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起码站了得有十个人,此时目光全都钉在李留柱背着的蛇皮袋上。
李留柱:压力山大。
刘大银反而昂首挺胸,毫不受影响。
钱大夫笑着给他们解惑:“这些人都是买你家烧鸡的,知道你们今天早上来,天不亮就来砸我家的门。”
跟刘大银解释完,他又笑着骂那些人:“你们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他们母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小心把人家吓着。”
“我们这不是太激动了吗?”
“大姐,对不起,太激动了,哈哈。”
刘大银脸上带笑,把蛇皮袋放到屋里的一张桌子上:“一共是二十五只烧鸡,十九只大小都差不多。有六只烧鸡要小上一点,里面放了四只鸡爪子。”
“我要这一只。”
“我要这一只。”
“大姐,带鸡爪子的是哪一只,我家老爷子就好这一口。”
“我也要带鸡爪子的,那鸡爪,想想啃起来就带劲。”
“吃了鸡爪子,小心你手抖。”
“你这人,还是医生呢,怎么还信这个啊?”
“我不信,但你吃了我就信了。”
相熟的人逗着嘴,从李大银手里拿过烧鸡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立在刘大银身边的李留柱。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只剩下钱家人了。
钱大夫的妻子个子不高,是个一看就很温柔的人。
刘大银拿出包好的鸡爪,“钱太太,我们能卖出这么多的烧鸡,多亏了钱大夫,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您可千万不要拒绝。”
钱夫人连连摆手:“我们也只是从中间签了一下线,哪好意思要你们的东西。再说了,你们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要不我们哪有地方去买些荤腥。”
刘大银把鸡爪放到桌子上:“钱太太,这里面是一包鸡爪,不值什么钱,您要是不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钱大夫也在一旁说道:“我们也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哪能收你的礼物呢?”
刘大银:“我这都已经带了了,您不收,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再拿回去?”
钱大夫不好再推辞,让妻子把东西收起来。
陆续有人来钱大夫家里,把自己订的烧鸡拿走,钱大夫上班的时间还不到,烧鸡就没了。
赵大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钱大夫:“钱大夫,这是我家的电报地址,您要是还要烧鸡的话,六只以上,我们就送。”
钱大夫接过纸条,放在自己口袋里:“那好,以后少不得还得麻烦你。”
二十五只烧鸡,一只六块五,那就是一百六十二块五,加上十只烧鸡七十块,我的那亲娘啊,这就是二百三十多块钱!
一直到走出钱大夫的家门,刘大银还感觉脚下不是实地,像是踩在棉花上,云里雾里的。
她伸出手,在儿子胳膊上拧了一把。
李留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汗掛,刘大银手上使了劲,当即就疼得他跳了起来。
“娘,咋了,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干嘛拧我一把?”
刘大银:“我看是不是做梦。”
她的话让刘大银摸不着头脑:“你做梦拧我干嘛?”
刘大银看着:“难道拧我自己?”
“拧我,拧我?”李留柱满脸笑容,好像刚才疼的跳起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娘,那是不是做梦啊?”
“娘刚才拧你一把,疼吗?”
李留柱狠狠点头:“疼。”
刘大银走在儿子前边:“疼就证明不是做梦。”
李留柱心里美滋滋的,不是做梦,那就是烧鸡真的卖了二百多块钱。
两百多块钱啊!想想李留柱就觉得心跳的飞快。
等他回过神来,他娘已经走出很远了。
“娘,娘,”李留柱紧跑两步追上刘大银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娘,您走错了,那边才是咱们要走的路。”
刘大银:“没走错。”
李留柱:“娘,真的走错了,那边才是去火车站的路,咱们就是从那边来的。”
刘大银:“听我的,咱们没走错。看到那边的大马路了没有,咱们就去那边。”
正好一辆公交车从前面的路口缓缓开过,李留柱恍然大悟:“娘,咱们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吗?其实不用的,这里到火车站不远,咱们走路过去就行了。”
见刘大银只管往前走,不再理会他,李留柱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娘,你是不是累了,那咱们坐公交车,反正也就一两毛钱的事。”
刘大银踮起脚尖,在儿子的脑门又给了他一下:“一两毛钱就不是钱了,买米都能买一斤了。”
“既然不坐公交车,那咱们走这个大路干什么,要远上不少呢。”
这个儿子,跟着跑跑腿还行,主意是一点也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