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才和我……现下乏了,睡下了。”
知了肆无忌惮,说得暧昧而轻佻。
火凤盯着她的眼睛,“呵,那好,我进去找他。”
“天色不早,九公主明日再来不迟。”
“有些话,我必得今日说。”
知了挡住了门,“九公主有什么话和我说就是,我自会原原本本转告给公子。”
火凤打量她片刻,嘲讽的一弯唇角,“知了,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不过一个婢女,你哪里来的本事敢拦本公主的路?”
知了不惧反笑,她八面玲珑,怎会不知她将会被贬为凡人重新历劫。
“公主?怕是如今,你连我这个小小的奴婢都不如了?是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你放肆!”
火凤抬起手就要招呼到她脸上,谁知她竟自己抬脸往上凑,丝毫不惧的模样。
“就凭……”知了轻笑,对火凤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我是他许定终生、未过门的妻子。”
这句话,如一个最响亮的巴掌,让火凤感觉脸颊刺痛。
火凤好半晌才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你以为你是谁?”
长琴会娶她,呵,她才不信!可下一瞬,那些被她刻意埋藏、刻意遗忘的画面蓦地涌现出来。
她赶忙将哆嗦的手指,藏在袖子里。
“这话还需我再重复么……”
似是看穿她勉强装出来的镇定,知了笑起来,讥讽道,“那年那日,说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我的人是他,今时今日,在他身边备受恩宠的人还是我。事实已经这么清楚明白了,九公主,您还需要再确认些什么?”
要再确认些什么……
从前,现在,她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婢女在长琴心里的位置。
枉费她一心想着入轮回之前再见他一面,确定他是否安好。
现在看来,他好得不能再好,竟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与人花前月下的风流快活。
此刻,她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就当我没来过吧。”
她转身往回走。
心想自己这般嫉妒,又是何必呢?她不是早就知道长琴与知了两情相悦?不是还想亲手准备十条街的嫁妆,要祝他和心爱的人恩爱幸福白头偕老?
理智是这么想。
可心底漫上来无尽的悲辛,要将她兜头按进深海中。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好受一点。就那么木然的往别院外走。来时的花香鸟语都不见了,一切都黯淡无光。
翌日,她独自跳下诛仙台、进入地府的那刻,她想起什么,对前来送行的父君说,“听说孟婆那里有一种汤,喝了之后能忘记想忘记的一切人、一切事。我觉得挺好的。我一定要一滴不剩的喝掉。有些东西,能忘掉是最好的。”
宣布天惩那日,魏然从《山海经》内的另一个时空赶回来,终于看到他苦苦追寻了许久的真相:颛顼命雷神和电神将《天行策》秘密送往人间西海孔雀明王所在的雀王岛,设置雷电禁制,将其封印。
没想到,凕幽费尽心思想得到的《天行策》的下落,就藏在他的义子高寻的岛上,就在他眼皮底下。
他的动作必须得快,要在凕幽察觉之前拿到《天行策》,不然恐怕会夜长梦多,多生变故。
魏然迅速收回骨伞,退出山海经梦境。
此刻的赠梦阁内,已经是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外面下了雨,气温降到十几度。
房间里暖气开的足,林小竹歪在床上睡得香甜。
魏然俯身看她片刻,轻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阖目休息。
眼前是一重重纷繁闪现的画面。那是他在山海经梦境里的“另一个时空”看到的东西——
原来,长琴和火凤八世孽缘真正的原因,是那个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印象中,她是那么沉默,像一块石头,闷不吭声的跟在张扬恣意的九公主身后。几乎没有谁记得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