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也没多想,转身便要回房休息,突然一声青瓦碎裂的声音划破寂静,只一点而已,难怪府兵并未察觉半分。路云回眸一盯,一道身影纵身跃下,倏尔消失在书房门前。路云心中不禁惊叹,“好厉害的身手!”
怕是府中有宵小作祟,父亲一人在书房身边无人护卫,唯恐伤及父亲,路云来不及多想便冲到书房前。刚要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怎么追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查到那个马夫的踪影!”
路云心头一紧,透过窗缝看见父亲面前竟站着一个身材精瘦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声音嘶哑低沉,在这暗夜里听来直叫人汗毛冷立,“属下无能!那晚月色昏暗,有几人掉落悬崖,搜了一夜才查出有个马夫逃脱。那马夫身后似有高人相助,他还没出乐浪城便隐了踪迹,我追杀多日竟无丝毫进展。”
路昌奇冷哼一声,眼底是无尽的冰凉,“一个绩王府的马夫能有什么人脉!若是北燕的人救他,通敌卖国的铁证便又加一项。若不是,那他身后的高人才更危险!继续追查,若有机会,立即诛杀!”
听到父亲这样冰冷的语气,路云恍惚有些不认得他了,惊错间不小心弄响了窗棂。
“谁!”路昌奇惊呼。
黑衣人迅速蒙上黑纱,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灯光下。
路云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云儿!屋外寒气重,你怎么还不回房歇着!进来吧!”
路云十分窘迫的进入房内,路昌奇脸上的寒意已被温黄的烛火烤散,恢复了平静,端着一碗茶有意无意的吹着。
“禀父亲,孩儿本是要回房的,只是突然看见有黑衣人潜进父亲院中,不放心父亲便转道来了书房。”
路昌奇捻着碗盖的左手在空中顿了许久,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手下轻功最好的探子竟能被路云察觉,要知道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探全府上下知道的也只有乔山一人而已。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慌张,“你来了多久,都听见了什么?”
路云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一直教育自己忠义仁孝的父亲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父亲奉命调查绩王突叛一案,绩王全府七十九条人命不是已被北燕残杀?为何父亲却暗自派人追杀人证?云儿不明白!”
“放肆!有你这么质问为父的吗?”
路昌奇手中的茶碗被狠狠掷在桌上,路云忙跪下请罪,但眼中仍写满不服气。
路昌奇深深喘上几口气,暴起的青筋才渐渐隐去,“朝堂之事并不是只有是非对错那么简单!你只看到最后的一纸奏报上写的结局,却不知道那已经是为父在边关辛苦数日换来的有利朝堂安稳的最好局面。初生牛犊,哪里知道人情险恶!你只要知道为父从小教你的忠君报国也是我这么多年躬身奉行的即可!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看着父亲鬓边突现的几缕白发,路云也相信父亲绝不会做危及江山社稷的事,至此,路云也不再追问什么。
“是!”
“云儿啊,为父知道你与太子殿下从小就交好,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与你说明白。”
“太子殿下是个明朗豁达的人,是未来的君主……”
没等路云说完,路昌奇便厉声打断了路云,“我知道!我又何尝不知太子贤德,泽披天下。可是云儿,我教你的忠君你可明白,忠的现在的君,而不是未来的君!你可知道京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稍有差池,侯府百年的基业便要毁在我们手上!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我不希望侯府的任何人卷进夺嫡这场腥风血浪中!谨言慎行!”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有渝已经寻至书房外,路云深深看了有渝一眼,有渝羞愧的低下了头。
路云明白父亲所忧所患。路昌奇身为领兵武将,他当然明白强邻的狼子野心,也看得清赵太师穷兵黩武,不顾及国家基业去进行豪赌的丑恶嘴脸。但在眼下夺嫡的状况下,就算他再怎么赞同太子的深谋远虑,也只绝不能轻易表露出丝毫效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