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回来了。
沉香一听到声音抬起了头,看见是小师叔,连忙丢下已经拧了一半的被子,在袍子上胡乱擦了一把手,朝沙华小跑了过去。
叫道:“师叔,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流离失所的施主们都已经安顿好了,我便回来了。”
“你这是在干嘛?”沙华看着全是湿透的沉香,问道。
“噢,我把您的被子换出来洗了。”
“这床被子不是前两天才换上的吗。”
“嗯……”沉香眼睛心虚的转了转,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师父说过人人平等,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因为不喜女施主睡过他的床铺,才着急全部换洗下来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幸好沙华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位女施主醒了吗?可有拿过吃食给她。”
“我方才去看了,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怎么可能,她还重伤在身,怎么会不见呢?”
说着沙华着急的快步朝厢房里走去。
留下沉香自己又回去井边,撸起已经弄湿了的手袖,费力的继续拧着被子上的水。
原本已经是拧好了一半的了,但方才他看见沙华回来一紧张就又把被子扔回了木盆了,又全部湿透了。
“她自己都能乱跑了,肯定是伤得不重的,师叔那么担心干嘛。又不见担心担心我,我现在可是全身湿透了,万一再吹个风着了风寒怎么办!”沉香气鼓鼓的嘟着嘴,嘟得老高老高的,高到等一下他洗完被子都不用晾到一旁的竹竿上了,都可以直接挂嘴上晾了。
突然,太阳隐进了云层里,又刮了一阵风过来。
摇晃着一旁的百年老菩提树,风就更大了些,沉香浑身湿透的,瞬间觉得凉嗖嗖的,嘴巴张了张“啊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曼珠在他们师徒二人在那一问一答的时候,就连忙跑回了屋子里。
她听见那个小和尚叫沙华师叔!
那他就是之前沙华受伤养伤的时候,给自己浇水的那个小和尚吗?
难怪自己会觉得声音那么耳熟,叨叨的在自己耳边骂了大半个月。
老不情愿了。
还天天骂自己妖花的那个吗?
第一天沉香下到了半山腰:“要不是师叔命不可违,我才不给你浇水呢!”
第二天:“妖怪都没一个好东西!”
第三天:“师兄们说是山腰上死了一个人,你才从尸体里长出来的,你肯定是吃人的妖怪变的!”
虽然曼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但她可以十分之肯定自己不是从尸体里长出来的。
从自己有意识的时候,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栽在那黄土之中的,根本没有什么捞子尸体。
谣言真可怕……
第很多很多天:“妖花!妖花!”
“浇什么水,让你枯掉好了。浇给你都是浪费水了。水是生命之源,浪费水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曼珠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有开口顶过沉香,要是她一开口就真的坐实了妖花的名头了。
曼珠一进门,就气鼓鼓的把自己抛回了塌上,又因为塌上的被子、垫子都让沉香撤走了,硬邦邦的摔得她有点痛:“嘶...新仇旧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
“但是脑袋好晕啊...枯了枯了,这回真的要哭了...”
沙华来到了房门前,以为她真的不见了,就直接推开了门。
看见直接仰躺在床上,十分不雅的摆成大字形的女娃娃。
人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吗?怎么沉香会说她不见了。
沙华走近,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看着好像比他刚带她回寺里的时候还要虚弱。
他连忙把人扶了起来,手抓住她的手腕,号着脉象。
体内也没什么内伤啊,也不是发烧发炎,看着起皮的嘴唇,倒像是脱水了?
沙华看到怀里的小人嘴巴动了动,但声音太小了,他听不清楚,便把耳朵凑了上去。
“你说什么?”
“水...我要浇水,沙华...你快点给我浇水……”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禅号?
是要喝水吧?
不会是这一摔把脑子摔坏了吧?怎么胡言乱语的?
沙华连忙把人放回床上,来到桌子前想给她倒一杯水。
却看到桌子上东倒西歪的茶壶,隔着茶叶的白布也被抖了出来,茶叶渣子洒了一桌子。
沙华有点洁癖,他看着头疼的扶了一下额。
他看着还在叫唤着要喝水的人,正准备出去打一壶进来,可塌上的人却开始闹腾着一直在唤着他:“沙华,沙华你今天怎么不来给我浇水了,你那个凶巴巴的和尚好讨厌,他说要让我枯死,现在我真的要枯了,呜呜呜呜……”
看着滚来滚去的人儿,差一点就要滚到地上了,沙华连忙快步过去撑住,把她往里面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