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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青山书院  万物复苏,大地回春,春龙节前后,秦府里从上到下却是一片紧张,丞相夫人自从楼梯摔下后,一直见红,连祭龙,放灯的习俗都不敢让她去。保了几日胎结果还是没保住,弄得秦中和叹了几日的气,也不好重责孙女。越是这样婉婷越觉得对不起爷爷,只得一天到晚的装睡,内疚的避开爷爷的面。后来不知是哪个下人把姑爷和小姐拌嘴的事漏了口风,少郡吓的给岳祖父跪了请罪。这一来秦中和倒是训了少郡一顿出气,又派人为婉婷采买各种补品。宫里来传也都让他给回了,一心让俩人再尽快怀上一个。俩人不敢回嘴,只得唯唯应着暗里叫苦。  本来丞相夫人怀子满朝皆知,如今又没了,也是满朝皆知,少郡走到哪里都有人问候劝慰。特别是王府的老王妃还遣了儿媳文燕前来给师母问安,婉婷只好隔着幔帐与她聊了几句,哪敢碰面。几天后总算消停了,婉婷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每日里却只让躺着养息,哪里躺的住,刚刚被少郡准了下地,就被董云接到了霍府。如今青山书院的霍衍和几位学子忙着备考,从过了年,霍家父子已经很久没回府了,董云又怀了身孕,老夫人也留在府里照顾。宵儿六岁了,为了不耽搁学业,便也送去了青山学院,如今霍府就剩了婆媳二人。婉婷住了一晚给继母说了一天话解闷,又听说书院的牡丹盛开,心思也动了,少郡便答应带她去。霍家婆媳许久没见他们父子,也想跟着,这样一来少郡就想起了金兰母子,自己平日闲暇不多,她们也难得出门散心。于是,本来与赫英轻骑简从的两人一行,就变成了车马侍从的一队人马,蜿蜿蜒蜒直奔京城二十里外梁景山脉的青岩峰。  青山书院建在青岩峰的清溪茂林之间,离京城不远却远离大道,幽深僻静。中间是三进的大庭院,设有讲堂、祭殿、书楼,两边数十间斋舍。整个院落群依山而建,层叠错落有致,楼台亭阁、山墙飞檐点缀在苍松翠茵之中。近千亩学田遍布山下,如今春苗正拔尖疯长,山上向阳地有几处桃园、梨园,繁花落尽后正绽绿吐新。这座书院起源于宋代,几经战乱衰败,金朝时被纳兰一氏商人修复重建,曾一度招生复学。蒙古灭金,纳兰一族因涉及官府阖族逃匿,书院再次沦落,学田充公。后来只有一位看门人在此居住,如今已年逾古稀,因念旧不肯离开,直到御批霍思诚接手整顿书院学田,才让它重新启用。  少郡一行人到了青岩峰下,远远看到那座灰白色青石建筑,古朴规整,与院外苍翠的自然景色形成和谐的衬托。书院前面两侧有四五亩地就是新开出的牡丹园,如今花朵绽放新蕾横出,虽是初建,却各色植株都有竞相开放的趋势,在北方也是难得一见。少郡偕赫英来到书院前下马,欣然道:“赫英兄一番心血使书院顿然增色,少郡代师生们谢过兄长。”赫英不觉惭愧一笑:“哪里都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趁赋闲时去了趟洛阳,还是熙元帮着精选苗木运来大都又加以指导。就我那点喜好经验也就是算出了点力,后期养护有那些请来的花匠,我忙的都很久没来书院了,这谢字不敢愧领。”  两辆马车停在院门外,丫鬟仆人扶几位夫人下来。莺儿打开车帘,婉婷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抬眼看着青石垒砌、红漆门楣上青山书院四字匾额,字迹端庄隽永,两边的槛联却是潇洒飘逸,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她默声念道:尊师明道,儒学风熏青山之地,谈经论纬,名士德及幽燕故居。念了两遍,她见少郡走近,问道:“上联后面是青山之地,下联应对幽燕故都才显大气,怎用了居字,何解?”  少郡看着槛联回道:“这是继父的意思,他一向重德内敛,学院又处皇都,牵涉天子门生,继父不愿僭越。居字虽不大气,却是百姓之所,与民同气。”婉婷明白了,又道:“那这匾额和槛联不知出自谁的手笔,是新的吧?”  “当然是新的,书院荒了近百年,原来的早就剥落不全。等你走近后看到落款就知道了,上面是当今皇上御书。两边槛联是继父出的,纳兰氏后人所写,这座书院也幸亏他一生看护,留下了不少珍贵书籍资料,继父对他很尊重。”  说话间,亦宣领着两名学生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迎着少郡、赫英以及众位夫人见礼,说道:“师傅正在讲课,他请大人和夫人们先进来休息用茶。”少郡举目看看安静祥和的院子,说道:“还是学子的学业为重,我们人多也怕惊扰了授课。麻烦你领着几位夫人先在这园子里逛逛,我与赫大人--”  赫英没等他说完,便道:“明谕就先随意吧,我跟着她们去。”说完回身从金兰手里接过启元,抓着他正舞动着的小胖手:“启元,想伯伯了没?”金兰笑着用手指点点儿子的脸蛋:“想了,还会叫哪。元儿,叫伯伯。”  启元嘟着粉嫩的小嘴,生涩的吐出两个字:“伯--伯,抱抱。”赫英兴奋地举起他转了一圈儿道:“好小子,俩月不见长本事了,再叫,再叫一声伯伯。”少郡和他的心情一样,把对修平的感情都用在了这孩子身上。他离京数月,上任后又忙于政务,与启元没见过几次面,所以少郡便由他去了。  少郡把兰湮和侍卫们都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进了书院,这书院是她亲手交涉的,皇上也给了她很大面子,从批下的经费到学田的发放,都是一般民间书院不能比拟。此后便是继父一手打理付出了不少心血,如今面貌一新。她也是许久没来了,走过讲堂的大天井时,里面时时传出学生的咏诵声和先生的讲书声,两间房里还传出师生的问难答疑声。她怕露面让学子们分心,便从廊庑里拐到侧院去了。  “叔叔!”霍凌霄从一间斋舍里出来,跑着追上少郡,笑嘻嘻道:“叔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爷爷也没和我说呢。”  少郡望着将满七岁的凌霄,个头已快超过自己胸口了。她低头拉了他的手道:“宵儿,这几日学了什么,怎么没去上课?”她知道学院只收八岁以上学童,以十五岁为限才开始分为经义和治事两类。所以宵儿是学里最小的特殊学子。  “爷爷让学【性理字训】还有弟子规、千字文,我已经认了两千字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不过宵儿想和叔叔玩一会儿。”  又是一个和宵儿般大的孩子也跟着找了过来,可能想对宵儿埋怨几句,看到少郡又咽了回去。宵儿道:“这是我师弟,叫雪儿。”又踮起脚尖悄声道:“也是师妹,别人不知道的,叔叔也别说出去。”  看凌霄神秘的样子,少郡打量雪儿,和宵儿一样的装束,秀气的脸庞和那双略带羞怯、星辰一样的双眸,却也像位小姑娘。她摸着雪儿头上的角发说道:“你是女孩儿,为什么要来书院读书,在家陪着父母不好吗?”  雪儿看着少郡,觉得这位陌生叔叔和蔼的很,长得也好看,便消除了戒心,说道:“娘不在了,我是找太爷爷来的,爹让我跟着宵哥哥读书。”凌霄也道:“她爹在我们这教授武学,家里也没人了。”少郡不由替雪儿难过,可能书院就是她的家了,也只能扮了男装立足。想不到小小年纪就与自己同样的命运,由此想起朝堂上那番女学的争论,想起兰湮、君眉的潇洒,不禁嘲笑那些男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若不亲身经历,谁会理解女子心境。  “叔叔,去我们斋舍看看我和雪儿写的字好不好?”宵儿的一声邀请打断了少郡的遐想。  这是间不大的套屋,里面是两张床,外面有写字的桌椅,放行李的柜子,像大多学子斋舍一样简洁朴实。写字桌前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少郡弯腰拉过雪儿,指着字道:“明白吗?”  雪儿闪着星眸,脸儿绯红回道:“是子思在礼记里的名言,也是为学的五个阶段。”少郡本是随口问的,不想雪儿回的一点不含糊,不禁感到惊讶:“那再问你,这审问、明辨两句是什么意思?”  雪儿想了想,可能是在组织语言,这种年纪学的字词不多,也确实有点难为孩子。可下面雪儿的回答却让少郡刮目相看。  “夫子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做学问就要学会用心,若读而不思,必不知其道,思而有疑,必不得其理。不懂就要勤问,学会刨根问底。明辨就是学会辨别真伪,分清是非,不被那些混淆是非的说法引导,小孩子就不会误入歧途。”  雪儿的话有书面的也有自己的,后面的理解让少郡想笑,大概她的家长就是这样教导的。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这份完整的回答也不错,她真诚的夸了雪儿几句,又看了两人的字帖,对凌霄道:“还说让雪儿跟着你读书,雪儿读的书不比你读的少,字写得也比你的好,以后你要多向雪儿学习才是。”  凌霄大眼睛眨了眨:“宵儿的字也好啊,亦宣学长与我一起住的,他天天夸我有长进呢。”少郡笑着点头:“都好,你们都是书院好学童,好了,你们写字吧,叔叔不打扰了。等做完功课再去外面找我。”  斋舍的外面是一处依山而建的青石回廊,连着一处半旧的屋宇,下面几株古松环绕着一块石碑。清风穿廊,飘来阵阵茶的清香,少郡信步走过。一位身着月白色宽袖衣袍的青年男子正坐在回廊一角,面前石桌上大漆雕花茶盘,一套青瓷茶具,茶灶上冒着缕缕水汽,自斟自饮悠闲如世外之人。少郡停步从侧面看去,此人鼻梁高挺,标致的下颌唇角,如玉的肤色近似苍白。见他衣袖微拂,修长的手指提过茶铫往壶里续水,直至自己走到跟前,他沉静的神色也无改变,只是抬头看了下,那双星眸闪过一丝微讶。放下茶铫说道:“看来是书院的常客到了,进得书院能游到这里来的就不是陌生客人”  少郡笑着施礼:“那兄台就是书院的主人了,小生霍少郡,字明谕,今日有幸得见。”对方听后,缓缓起身还礼:“原来是丞相大人,在下早听过丞相的大名,在下纳兰云崎,字菩歌。”  两人重新就坐,云崎斟了茶水,放置少郡身边道:“丞相日理万机,难得有空闲来此,倒是云崎有机会与丞相饮茶赏景,十分荣幸。”少郡轻轻吹着,品着茶的清香,问道:“松香、茶香入脾,能叫人心静如水,此处倒是品茶出世的绝好所在。看来菩歌公子是精通茶道了?” 云崎不禁一笑:“本人也不谙茶道,只是喜欢享受这片刻宁静。茶是在下从庐山带回的闻林茶,水是这山间的泉溪水,不拘哪里,只取意境便是。”少郡问:“公子去过庐山?”  云崎道:“来青山书院前曾在白鹿洞书院游学过两年,因父亲年迈,在下便回此处供职。”少郡明白了:“那留守书院的纳兰祯老人就是令尊了,书院的槛联也是你所写?”  云崎不好意思道:“槛联是霍老先生作的,先生对云崎十分厚爱,执意要云崎代笔,拙笔让丞相见笑了。”少郡道:“菩歌兄过谦了,字如其人,所书字迹像兄长一样洒脱飘逸,少郡很是欣赏。纳兰家族曾为青山书院复兴做出过不懈努力,功不可没,令尊一生守护书院藏书,理应是书院的功臣。不知普歌兄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为何年纪轻轻独守书院,不思求取功名入仕?”  “云崎先祖是金朝官僚世家,灭国时曾被蒙人追杀,族人大多逃亡塞外。我的三位兄长和两位姐姐都不知逃到哪里,当时因我年幼病弱,便与小妹随父母隐居山中。后来遭朝廷追捕,母亲妹妹被虏入宫中为奴,渺无音信。我与父亲一直处于避世的状态,谈何入仕,也早把功名置于身外,只求潜心为学了此一生。”云崎一双星眸暗淡,少郡在里面读出了抑郁,也读出了超然。  雪儿拉着凌霄跑过回廊,看了少郡一眼,扎到纳兰云崎怀里:“父亲,我答应宵哥哥午饭吃混沌。”云崎眼里换了种宠溺的温柔:“小坏蛋,又给爹找事做。”他看着凌霄道:“想吃也可以,三天内给我把箭精确到红心。”宵儿一抓脑袋,有些为难:“纳兰先生,我已经够努力了,是雪儿想吃才拉着我来的。”  “那你是不愿和雪儿吃了?”云崎故意问道。宵儿一怔:“没有,我愿意,就是能不能再多给两天,五天,宵儿五天后一定能射中红心。”云崎满意道:“那五天后我可要考你。”  云崎起身,对着少郡淡然一笑:“小女顽皮丞相见谅,云崎就先告退,如丞相不嫌可在舍下用餐,在下厨艺上还算可以。”  少郡见刚才在绿水青山间还似谪仙一样脱尘的青年男子,如今多出了个精灵般的女儿,还精通厨艺,竟不知这人身上存着多少故事。初次见面她也不便多问,起身道:“不用,今日还要赶回京城,就不叨扰菩歌兄了,改日有机会定与兄长相谈尽欢。”  看着纳兰云崎带俩孩子进了那座宅院,风吹过扬起他月白色衣袍,仍是那幅如仙谪般的画卷,飘然脱尘,此刻在少郡眼里却多了些接地气的感觉。她下了廊亭,来到松树下的青石碑前,上面撰写的小楷刻字,记载了青山书院的起源和历史。历经二百多年的兴亡沧桑,从最兴旺时的规模到蒙灭金战后的消亡一一记录在上,应是纳兰后人所立。一个小小书院的变迁,折射了中原文化传承中的荣辱,也反映了历代文人士子孜孜求索的浩然风骨。  亦宣终于找到这儿来,告诉少郡,霍思诚已经等了多时了。  少郡见到继父时,他正与纳兰祯对弈,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摞书稿。两位都是那种精神矍铄的老人,只是纳兰祯年纪大些,须发已皆白,他见少郡进来,起身相让:“霍丞相难得来书院,老朽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了。”  少郡笑道:“纳兰老先生太客气了,晚生刚才已见过令郎,如此人品真是堪敬,你们父子可不是一般的书院讲师,尤其老先生对书院的藏书整理和抄录贡献颇多,继父忙于院务难免顾及不周,还要老先生相帮呢。”纳兰祯摇头,捋着胡须道:“老了,精神也不济,”他用手一按那摞书稿:“这些大半都是崎儿弄的,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朽能活着见到书院如此,这一辈子也不算亏了。”  纳兰祯走后,少郡才把带来的公文交给继父道:“父亲的聘书下来了,这次礼部批了几名教授的名额,直学一职仍然没通过,怕是只能朝廷派员了。刚才我见过云崎,是个人才,不过他的出身怕是阻碍,我让恩师再去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领了学正一职。”  霍思诚叹了口气:“如今朝廷对民间书院抓的紧,每一步都在皇上眼皮底下,连正常学术门派之间争辩和交流的会讲制度都要禁止,像他们官学一样注重往科举上引导。只会学风日下。”少郡安慰道:“大趋势如此,父亲就不要在此纠结了。暂时的举措是为了社稷安稳,又急需人才,向朝廷输送德智兼备的学子是书院的责任,父亲在这里也是大有作为的。”  说起书院的责任,霍思诚也有担忧:“我这个院长的职位还是依仗郡儿的威望,若不怎能和那些官员比。也是因朝廷重视书院的生员去向,才有不少人慕了郡儿的名来此就读,学院今年报名的就比去年多,也亏了朝廷给的名额有限,倒是生员的资质高了不少。为父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如今都知道书院与当朝丞相关系密切,你不同于那些名家大儒,父亲怕引起今上的忌讳,与郡儿不利。”  少郡不是没想过这些利弊,说道:“父亲顾虑的是,我以后尽量少出面,与那些学生也少接触。毕竟书院不同于官学,父亲既然不喜急功近利唯科举是从,那就以自己的想法办学,严控出贡和乡试的名额,除非是认可的人才,否则不预举荐。”她翻了下桌上的书稿道:“父亲开了医学一科很好,我那里有师傅整出的几本书籍,回头让人送来抄录一下,先刻印几本做参详。还有,”她抬头问道:“刚才我见到纳兰云崎的女儿了,一个精灵的小姑娘,云崎那么年轻,又经历坎坷,怎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雪儿的母亲是云崎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十年前官府下追查令时两家失散,云崎与她逃到外省。后来怀了雪儿两人才回乡寻亲,想得到长辈的认同,可惜天妒良缘,这女子还未得到家人的祝福便早产身亡。云崎抱着雪儿四处求人,是一位好心的乳母喂了雪儿几天奶这孩子才活了下来。云崎直到雪儿一岁多才找到父亲,把雪儿托付后离家四处游学,他们一家的遭遇真的很苦。”  “那父亲知道朝廷为何要下追查令吗?”  “那纯粹就是一场闹剧,当时国库匮乏朝政又混乱,朝堂许多未决的事情经常流落市井,而民间的谣传官府又捕风捉影,就是那时不知是谁传出说纳兰一族在金灭时曾埋藏了一大批珍宝,于是藏宝图就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连朝廷都垂涎三尺。这种无稽之谈毁了多少无辜人的命运,纳兰老先生说起此事都哭笑不得,若有这笔财产,他早就修缮书院了,何至要苦守至今?”  少郡气道:“荒唐!简直是荒唐。听云崎说他母亲和小妹就是那次失散后没了音信,说是罚没入宫,不知父亲可知她们的名字,我可以找人查询。”霍思诚想了一下:“我只听说老先生的女儿叫云芝,别的可以再问问。  “不用了,”少郡道:“别让他们知道,万一空抱个希望,还是有线索再说吧。”  已近午时,霍思诚那间小院里充满了欢笑声,宵儿拉着纳兰雪逗弄启元,霍老夫人陪着茹家老夫人说话。霍衍夫妻就和婉婷忙着指挥整治酒菜。于是霍思诚就拉着少郡进屋摆了一盘棋,还未等落子,赫英便拉着一人进来。  少郡回头见是裴熙元进来,不仅喜出望外:“裴兄,你什么时候来京的,我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赫英也道:“是啊,既不满任期,又不是述职,怎么会召你回来?”  裴熙元一脸风尘,显得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是蛮好:“管他呢,上次不回皇上就不满意,这次让我去哪儿都行,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也不知道你们二位会在这儿,我是看我的牡丹来了。”  少郡笑道:“裴兄孤身多年,用心血浇灌的洛阳重现万紫千红,此生怕是只有牡丹仙子才配得上兄长了。”熙元摇头:“明谕尽耍笑,我连凡人都养不了,仙子?岂不让我糟蹋了。”他自嘲道:“我这人秉性你们也知道,若不是这几年你们在朝里帮衬,我这官早就撤了几回了。”  霍思诚拍拍熙元的肩膀,安慰道:“裴大人热情正直,不似那些朝堂庸官,何惧别人诽谤。今日正逢牡丹盛开,有你一份功劳,这顿饭就算给你接风洗尘了。”熙元一乐:“不敢当,伯父以后就直呼熙元名讳,这大人听着见外。我和明谕是同年,您就拿我当自家人好了。”  霍思诚点头:“既不见外,这次回来你就住在书院等候朝廷安排,这里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忙了多年也放松一下。”  “怕是不行,熙元这次回京还要每天去吏部报到,等一切就绪再来看望老伯。”熙元确实不知朝廷为何突然将自己召回,也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隐隐感到这次绝不是一般的回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