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被几双眼睛狐疑地盯着,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尬笑道:“你们都是我最亲之人,怎么能这样看我呢?”
强练抚须长笑:“谦之真是把朋友有通财之义这句话,用到了极致。老夫越发地看不透你了!”
剑伯和谢嫣然羞惭地低下了头。
赵开脑子转得飞快,嘻嘻一笑,昂然道:“那是你们不通儒学,不知经济的缘故,本公子也不怪你们。所谓经世济民,岂能像富商巨贾一般,只顾着自己吃独食?你们都承认,刊印法一成,线装书将大行于世吧?这是我们独一门的手艺,请先生做好机关防卫,就是防人偷学。有了这门生意,还怕没有财源滚滚来么?我拉东升入伙,自然是要给他分润的,每一笔收益分他一成,足可延绵子孙,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强练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吃吃地问道:“入伙和分润?谦之,此举大违商贾之道,你真舍得么?”
赵开眼珠子一转,灵光闪现,干脆地道:“有何不可?我想好了,这书局出来后,我只占四成,另三成献给皇帝,东升占一成,嫣然是要做大掌柜的,便和剑伯合占一成。剩下一成嘛,就送与先生和匠造。你们看,是否合理?”
谢嫣然还没算出这其中的巨大利益,只觉被自家公子重用,备觉荣光,面色潮红地道:“公子,嫣然本就是自家人,哪能要什么分润哩!”
赵开狠狠地瞪她一眼,恶狠狠地道:“公私要分明,这是我给你的,不要也得要。留着买胭脂水粉也好,绫罗绸缎也好,总不能叫你白白辛苦,受了委屈去!”
谢嫣然如被灌了一碗糖水,嘤嘤抽泣,心里却是甜地发慌,恨不得扑倒公子的怀里去。
剑伯稳固入山,跟没听到一般。少主要他管着钱财,便给他守着就是,何须分那彼此?
强练击掌叹道:“谦之真是腹有四海,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老夫失敬了。如此一来,不仅把皇帝陛下绑上了战车,即便我上千墨徒,也尽归你所用,根本无需老夫多嘴劝说哩。”
在这上品无寒门的时代,手工业者等同仆役,大都依附在世家门下,能得吃饱穿暖,便是极好的了。赵开把他们视作伙伴,有福同享,怎能不叫墨徒们心生感激,甚至赴汤蹈火?难怪强练心生感慨了。
赵开摇头道:“先生,我不过是不想压榨辛苦出力的良造匠人罢了,当不起你这般赞叹哩。长安这里只是第一步,我希望工艺纯熟后,借助墨徒的关系,在齐国的邺城、晋阳、洛阳,以及陈国的建康、梁国的江陵等大城,都开一个分店,出售线装书。届时,何愁不能钱财百万哩?”
强练霍地站起,指着赵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内星光流转一般,哈哈长笑。
“好,好!谦之有此大计,何愁大事不成!老夫今日便答应你,全力相助,绝无二心。”
剑伯没有想到这里头的关窍,皱眉道:“少主,在敌国开书局,怕是朝中不许吧?莫要招来通敌或资敌的大罪。再者,敌国同行岂能容你开办哩?”
强练笑道:“赵兄多虑了!各国虽有敌对,但从来不禁通商,何况是卖书?这是大涨长安脸面的士林盛事,怕是不少儒者都梦想在南陈找一找文化上脸面吧?再者,有了遍布大河上下的书局,刺探些消息,潜入些探子,轻而易举。莫要忘了,读书人可是各国朝廷的喉舌,他们口中闲谈的消息,都是极有价值的。”
这真是少主的深谋远虑么?剑伯讶异地瞧了瞧赵开,胸中升腾起久违的热血,看着少主那英挺瘦削的面庞,老怀大慰。
赵开笑了笑,摆手道:“我就想多挣些钱财,先生这话说过了就算,不可再提。待我面圣之后,若是得了允许,再慢打算吧。”
强练心领神会,含笑点头,再不多话。
赵开既然暂时不能入朝为官,便没有朝廷邸报可看,自然不愿就此做个瞎子聋子,打听满天下的消息,是他最为急需的目标之一。
强练和墨徒的出现,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条件,把书局开到大江南北成为了可能。
谢嫣然听到这么大的谋划,心里有些发虚,喏喏地道:“公子,这么大的事情,嫣然怕做不来,你还是再物色人选吧!”
赵开笑道:“不要慌,有剑伯和先生相助,你这位谢氏女公子,还怕得谁来?说不定日后,你会成为秦国巴清一般,富甲天下哩。到时候荣归江陵,也不是不可能。”
谢嫣然是读过史记的,自然知道秦国时期靠朱砂矿富甲天下的奇女子,得了秦始皇“礼抗万乘”的隆重待遇。公子拿她与自己并列,谢嫣然不禁想痴了。
赵开却说过就算,站起身来,对强练道:“先生,你我既已达成一致,小子这里想做个天下堪舆图,以便为日后做些准备,还请先生相助。”
这也是他最想得到的一个东西,大周一国面积最小,就分了三百多个州郡,齐国、陈国更多,何况还有突厥、吐谷浑、高昌、高丽等国?他实在是记不起来这复杂的势力分布和城郡名称。而堪舆图却是宫中和军中的机密文件之一,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得见。
拥有一副天下图,也是他的愿望之一。
强练也不问是何等准备,宽慰地笑了笑,直接就跟着他去了书房。似乎在强练看来,就怕赵开没有远大志向,只要他有,就会鼎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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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赵开细细回想脑海中的中国地图,在画纸上用纤毫毛笔认真描摹出来,包括台湾、海南岛、朝鲜、日本等地,依样画葫芦,全数罗列。
这多亏了赵开前世经常出差,最爱查阅地图翻看景区地貌,但也画的粗略不堪,大部分的地名都没有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