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拥而上围着草篮子啄的鸡群元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代不光人的寿命短,很多病束手无策,儿童的夭折率也高,就连家禽的成活率也低的很。家里二月份买了二十只炕鸡,养到现在只剩下十只了。家里还有一只母羊怀羊崽子了,之前看上去明显的营养不足,辛亏腐皮作坊里的豆渣多,每天各家都会被分一些才把母羊的营养增了上去。
怎么才能把家里的家禽都增加点营养长得胖些给家里增加收入呢?元真坐在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琢磨,直到两只小鸡在争同一根草拔河时才提醒了她,可以挖蚯蚓捉知了给鸡加餐。她激动的站起来跺了跺脚,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刚好程玉晾完了衣服,元真把一个金灿灿的杏放到姑姑手里讨好,“三叔的衣服做好了吗?”
程玉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还差一点,你娘正在绣。”
元真尝了下杏还挺甜的,“都快大功告成了,姑姑怎么不高兴呢?”
程玉迎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杨桃姐和谷雨姐都去腐皮作坊上工了,我还只能在家里吃白食一文钱不能挣呢。”
因为这个啊,元真挠挠头,“可是你帮着我娘做家务做针线活,照顾着五奶奶还带我和姐姐去割草喂牛,这不比去作坊上工还重要?”
程玉把杏子还给侄女依旧不高兴,“可我想赚钱,最好是既能帮着家里干活还能赚到钱的。”
元真心里到是还有能让家里挣钱的法子,可是现在没到原材料丰收的时节,还是等等再说吧!
程玉就是有点羡慕杨桃和于谷雨,说说也就算了。等到宋氏叫时,她又高高兴兴的回屋里做针线活了,留下元真一个人站在桂花树下收回了要姑姑带自己去挖蚯蚓的话。
“你怎么在这?想让姑姑跟你去干什么?”元双走了过来问向着姑姑离开的方向伸着手的妹妹。
“想让姑姑带我去挖蚯蚓呢,觉得鸡喜欢吃那个。不过,姑姑要给三叔做新衣服。”元真收回手有点沮丧。
“就这么点事啊,姑姑没空我带你去吧,不过蚯蚓要下雨天出来的才多,现在带你去抓知了去。”元双拉上妹妹拿了个小麻袋和一个带网子的长杆子出去了,元真顺手拿了把小镰刀,抓不到知了就在割点草回来也行。
万里无云的天空微微有一丝风吹过,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条玉带从村子前安静的流过,西边的芦苇荡偶尔有艳丽的鸟振翅飞起,远处郁郁葱葱的苍山绿的让人心旷神怡。真美,元真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
“我们从桥上过去溪边的小树林吧。”元双看着懒散的妹妹指着大路上的桥。
“好啊,如果我们再长大点说不定能从溪上跳过去呢,那样就不用去桥上绕远路了。”元真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什么时候能变成大长腿呢。
“净想美事,那溪奶奶都跳不过去,你能长得有咱奶高?”元双歪着头笑妹妹,突然咦了一声。
元真顺着姐姐的目光向东看,一个挎着篮子手里拿着镰刀穿了件皱巴巴藏蓝色上衣的黑瘦女人也远远的看着姐妹俩,虽然距离远可是还是能够清晰分辨出那个女人是小芹娘。
“晦气。”元双呸了一声,把脸迅速的扭过去了。
“估计是来这边割草的吧,她可比之前瘦多了。”元真观察人是非常仔细的。
“男人被抓还可能要被砍头,她能好过到哪去。”元双觉得小芹娘活该。
“随便她,坏事做多了会有鬼敲门的。”元真也很是不屑小芹娘这种人。
姐妹俩又看了眼东边,小芹娘挎着篮子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因为走得太快,篮子中的草都被颠了一些出来。
“小鬼不能见正太阳,看她心虚的那样。”姐妹俩说完就往小树林去了。
一个用长杆子去扣住知了慢慢向下拖,一个迅速的抓住网子拿出知了,姐妹俩配合的十分默契,收获也不小。
“妹妹,你可要把袋子口扎好了,否则知了该跑完了。”元双抚了抚被汗水粘在了脸上的汗嘱咐妹妹。
“放心吧,我跑了都不能让知了跑了,这可是咱家小鸡的大餐,吃了能使劲下蛋的好东西。”元真把小麻袋压在一条跪下的腿底,拿了截麻绳扎结实麻袋口。
“这儿好多小花啊,我们摘一点让姑姑给我们编到柳条做的花冠上去。”元双也就是个七岁的孩子,玩心还是有的。
“多编几个,给小元月一个最漂亮的。”元真很喜欢洋娃娃一样漂亮乖巧的堂妹。
姐妹俩摘了好多红色的黄色的不知名小花,又去扯旁边的嫩柳枝子。
好疼,元真忙把手举起来仔细看,还好没被刺破,不过手上弄了些柳枝子上的青绿色汁水。
“快去溪边洗洗,那玩意沾久了可不好洗掉。”元双拿了镰刀跟柳枝子奋斗,还不放心的交代妹妹。
“那我去溪边洗手,你把这几根弄下来咱们就回家,麻袋我包着花拿走了啊。”元真麻利的抱起麻袋朝溪边去,还边走边哼着歌。
搓洗了半天手上还有一点点青绿色的印记,虽然很浅可是能看的出来。没办法了,看来要回家用娘做的皂荚丸子洗才能洗掉了。元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抱起麻袋准备叫姐姐回家。
“姐姐,我们该回家了。”元真冲着树林里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姐姐,再不回家娘要训人喽。”依旧没有人回应。
寂静,止不住的寂静,除了知了的叫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不对,元真眼珠子转了两下,姐姐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是被蛇咬到了吗?那也该有个动静啊。扔掉了手里的麻袋,捡了身旁的一根树枝子就冲进了树林里。
姐姐站着割柳树枝子的地方只有镰刀扔在地上,几步开外一朵粉色的头花躺在绿色的草上很显眼,那是早上姑姑给姐姐戴在头上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元真迅速捡起镰刀环顾四周,树林后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腰间夹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小女孩,镶着黑边的浅蓝色上衣不是元双又是哪个?
“来人啊,抢人啦!来人啊,抢人啦!”元真握着镰刀边跑出树林边用尽全力的大喊。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地方跟家里还有些距离,等娘听到叫来人时姐姐可能都被人掠走很远了。雪上加霜,元真摔倒了,镰刀也扔了出去。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高喊着往前跑。
跌跌撞撞的到了溪边,快有人听到啊!快来人救救姐姐,来人救救元双。元真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看到于小满从他家旁边的巷子跑了过来。
“真丫头,你怎么啦?”于小满一步跨过了溪边看着急切的元真。
“我姐姐被贼人掠走了,往西南方向去了,你快叫人去救我姐姐,快去啊!”元真手指着那个高大男人跑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冲着于小满喊,还用手推他。
听明白的于小满几下爬上了身边的大树,向元真指着的方向看了几眼。跳下大树抱上元真又一步跨过了溪水朝他家的方向狂奔。
咳咳咳,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么久,又被抱着颠簸了几下,元真趴在于小满的肩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小满叔你放下我,快去找人来。”
到了于家宅子边于小满放下了元真,自己冲进了家,元真紧跟在后还没跑两步就看到于老爹和郭氏领着一群人,跟在于小满身后去追贼人了。程泽裕跟众人背道而驰向后山跑了,爷爷带着几个后生在后山砍树,估计是去通知了。
“妹妹,怎么了?我刚听到你喊了。”程睿背着元月紧张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元真,身后还跟着手里拿着葫芦瓢的宋氏。
“快,快进作坊里不要出来。把元月看好,有贼人掠走了姐姐向西南方向跑了,于爷爷带着人去追了,二婶也去了。”元真推着程睿往于家院子里去,被宋氏一把抓了回来。
“你姐姐被贼人抱走了?你亲眼看到了?”宋氏盯着小女儿的眼睛问,齐癞子那伙人不都被抓起来了吗?哪里来的贼人?
“我亲眼看见的,娘快把元月看好吧。”元真着急的把娘也往于家院子里推。
“娘要去救你姐姐,要去救你姐姐。”反应过来的宋氏把元真和程睿都往院子里推,自己拿了于家大门后的棍子就要出门。
元真抱住了宋氏的腿,指着空旷的于家院子里还傻站着的于谷雨,“这儿一个大人都没有,娘要跟我们在一起,于爷爷和二婶肯定会把姐姐救回来的。”
宋氏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握紧了手中的棍子全身微微发抖的站在大门口焦急的望着西南方向,元真爬上了于家门口夏天乘凉坐的大青石上也往那边看。
三叔的速度很快,爷爷和二叔已经带着在程家帮工的后生们拿了家伙往那边赶了。大西南可是一大片的芦苇荡,别说一个大人带个孩子了,就是十几个大人躲进去也难能找出来。希望大家都能快一点,在贼人没跑进芦苇荡里把人抓住,元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响声赶紧跑来了。”樊康媳妇岳氏拉着儿子跑了过来。
闪身把她让进了于家大门,“元双被贼人掠走了,村里的老少都去追了。”宋氏的声音颤抖又带着哭音,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怎么会这样?”樊康媳妇又惊讶又着急,从程睿手上接过被紧张气氛吓哭的元月抱在怀里哄着,又把自己儿子和程睿往院子里边推。
冷静下来的于谷雨跑去看了下自己家的后门,又从里面把后门顶了一道,才放心的走过来找了根棍子跟宋氏站在了一起。
如果在看不到爷爷他们回来的身影,元真已经做好了自己也跑出去找姐姐的思想准备时,于谷雨指着西南边的一群身影安慰宋氏,“文嫂子别急,看来是我爹和武嫂子把贼人抓住了。”
宋氏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突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元真和程睿忙都来扶自己的娘亲,可是泄了气腿软的宋氏怎么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于谷雨和樊康媳妇合力才把宋氏从地上拖起来架到了大青石上坐着,宋氏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滴在地上很快洇湿了一小块土地。
被抓的是一对男女,被绑了手嘴也被用布堵上了,脸色发青的郭氏抓着那女的头发就从溪水里淌了过来,其他人也都跟着淌了过来。樊纾和周根光着膀子提了锄头跟在后面,看来是没有绑人的绳索,把衣服脱了做了临时绑绳。
“文嫂子,双丫头在这。”于小满走到宋氏跟前蹲下了身子,头发散乱,身上都是土,脚上还只有一只鞋子的元双趴在于小满背上睡着了。
宋氏长长的出了口气,奔到了那个女人面前,抓着她领子质问。
“你们这对狗男女,掠走我元双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元真打量了那女人两眼,虽然瘦了很多,也没穿以往艳丽的绸缎衣服,但确实是程鹏娘,那旁边的就是程鹏叔叔喽。这对野鸳鸯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掠走姐姐想干什么?
“都先进院子在好好的审他们。”于老爹劝着宋氏,挥着手让小爷几个把人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