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彦叹了口气,却也没什么办法,又想到主殿的皇后,脸上忧愁又加一层。
殿内三人各立一角,谁也没再多话,只静静的等着梵芩好转。
皇室之事一向如此,要么就是披着一片平和的皮,但背地里暗涌流动,要么就是连环扣一般的一事接着一事,直到那层皮被完全掀开来,皇城之中,没有谁能因循苟且地活着,为了生,为了欲,做着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哪怕手中沾满鲜血,哪怕那些鲜血的主人,是多么的无辜。
自古以来,哪一朝哪一代不是从满地鲜血中迎来新生,皇城被明着的暗着的鲜血早已淌满了,所以皇城,是最脏的地方,脏的却不是那些鲜血,而是人心。
生在皇室,梵芩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在知晓太后之事时不忍告诉自己的父皇,因为自己父皇心里对母亲还是有着期盼,在太后没触犯底线时,她不会将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去寒自己父皇的心。
梵擎和梵彦同样也明白,但他们的明白,是骨子里大乾的刚正,是大乾太祖时就有的风骨,是对亲情小心翼翼的维护,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亲生兄弟和妹妹。
而已经逝去的梵巍,也明白,但,终究败于自己对母亲的渴望,不忍割舍几十年来的母子情谊,他于大乾臣民,是位明君,于皇后,是位好夫君,于子女,是位好父亲,哪怕之于太后,也尽全了孝道。
可这些人就是碍了一些人的眼,他们活的越好,越遭人嫉恨甚至诋毁陷害,有可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不知为何世上会有这样没道理的事。
人界如此,其余五界亦如此,为六界带来几万年和平的惜合早早的为六界而亡,不留一魂一魄,而为祸六界的岁浮,却依旧存于世,如今又得以卷土重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但终归上苍有眼,天理昭昭,所有的龌龊,肮脏,都会得到洗刷,随后还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一直到了卯时正,梵芩的脉象才平稳下来,几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琅月又给梵芩手臂上的伤口换了一次药,琅星处理完延寿宫的事也早早的回来了,与几人一起守在偏殿内。
又过了半个时辰,梵芩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上方熟悉的屋顶有些恍惚,抬起手抚了抚心口,塌边撑着头的琅月本就未完全睡过去,这下察觉到动静也抬起头来,看到梵芩醒转终于将那颗提了一夜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主子可感觉好些了?”
梵芩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恍惚的状态,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一样什么都捋不清,琅月拉过梵芩的手又把了一次脉,其余几人听着声音都清醒凑了过来担心的看着。
片刻后琅月放下了梵芩的手,对着梵彦回话:“二殿下,主子该是无事了”。
梵彦握着的拳松开来,嘴里念叨着“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这时梵擎自殿外匆匆进来,带着一夜的风尘仆仆,进殿第一句就是“芩儿怎么样了?”
几人都让开了一些,梵擎看着睁着眼睛的梵芩,和众人一样放下心。
榻上梵芩撑着床沿作势要起身,琅月快步上前伸手扶了一把,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梵芩背后。
这会儿梵芩已经缓过神来了,瞧着琅月这一系列动作有些无奈:“你主子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
琅月不理会,自顾自的放好软枕,又扶住梵芩肩头让她顺势靠下来,才停手站在一边,只那脸色,怎么看都是在生闷气。
看着塌边一圈的人,梵芩感觉一阵暖流自心上划过。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一个个的别沉着个脸了,”看了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心下想着时辰又道:“辰时该是过了,去虔元宫吧”。
巳时就是大行皇帝丧仪启礼,现在也是该过去了,梵擎和梵彦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之后出了偏殿,辛弥早就到门外站着去了,琅星琅月为梵芩洗漱完毕,换上了新的素服,又仔细地检查了伤口处的包扎。
几人这才出了偏殿,到主殿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着的皇后,梵擎梵彦也在,又一前一后去了虔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