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君眼底深深的迸发出一丝不舍,可她不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最狼狈时候的样子,眼里有晶莹的泪珠闪耀,她背过身子,郑重道:“前路坎坷,但也不要回头,身后没什么可以留念的,你要做的是做永威的皇帝,这里不适合你,更不适合我,面容会老,会松弛,你看到的只是一副皮囊,没什么用,它帮不了你一路向前,我要的是你给的答案,能不能做到?”
绿抚听她说完早已泪流满面,只敢悄悄的侧脸去擦眼泪。叶湑有些震惊的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因为几天没合过眼,几乎已经干透了,只剩一副皮囊敷在骷髅崎岖的骨架上。他含着泪咬牙道:“能做到,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局,就让我再看看你。”
“不行!”她斩钉截铁道:“快走,玄云会护送你安全抵达永威的都城,陛下的手书已经放在你的包袱里,走吧,别回头了。”
说罢,她也不顾叶湑的哭喊,转身便离开,连马车也不坐,径直在前方走去。叶湑被玄云拦住,不能上前,只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俯首道:“殿下,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会在永威等您给的信,别……别忘了身后还有我在,好不好。”
最后一声几乎是他嘶声力竭喊出来的,可前面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海里,他只能瘫软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前方出神。玄云是气血男子,此时见他这副模样,眼里亦不觉闪烁了光亮,将他慢慢扶起,宽慰道:“或许殿下是不想看到你再落下泪来,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该知道的,快走吧,就像殿下说的一样,别回头,身后没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但却有需要你保护的人在身后。”
叶湑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随着他进入马车,扬长离去。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小柿子探出头去,看着已经驶远的马车,握紧了手里的宫绦,黯然失色道:“公子,他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沐卿安慰般的摸摸他的脑袋,温和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看长公主走的那般利落是真的无情冷漠吗,会再见的,那时,他是敌国天子,不再是敌国质子,天差地别的差异,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小柿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有些诧异的问:“公子,自从表姑娘住在府里之后,您便不再去王府看望殿下,这又是为何?”
沐卿一怔,旋即别过脸道:“我与她终究是无缘,若常常去,倒叫人生嫌隙,落人口舌,她本就在风口浪尖上,我没必要趁这个机会去火上浇油,杯水车薪的做法,有伤大雅。等她缓和些,再去递帖子吧。”
他脸上露出一抹哀意,小柿子微微一惊,忙道:“那送一些东西去总可以吧。”
话音刚落,头上就被人狠狠敲上一个,他捂着头有些委屈的看着沐卿,只见他脸色一白,垂下眼睑道:“多嘴,王府要什么东西没有,还会少一个我吗。”
小柿子急忙跟在他身后,又道:“王府有没有是一回事,您送不送又是另一回事,这是心意,不是贿赂,总之,不让表姑娘知道就是了。”
沐卿正要说话,忽然定住了,唇边立刻凝了一抹冷笑:“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她做主,我想要做什么,也没必要让她管着,今日,我便不回去了,我们去商行,重新置一处宅子,我看她还要跟着我来吗。”
如此,沐卿便连早朝也没去,直到昭帝让白玉来宣旨时,他才出现在人的面前,接下升任的圣旨之后,便悄悄告诉了白玉自己新置的宅子在何处,随后趁着沐庭与辛父不注意,偷偷搬了卷宗和要务去了新宅子。
许是被小柿子说动了,他让小柿子亲自送去一些沐庭才打回来的野兔鲜肉,这一次,不仅东西进去了,连人也跟着进去了。
沈徽清听到长谨的回话时,心尖隐隐作痛,却不敢言语,只能靠在床边叹着气:“再去递一次帖子如何,你亲自去。”
长谨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帘珠剧烈的抖动着,突然蹿进来一人,差点撞个满怀,只见长慎喜不自胜的将请帖送到沈徽清的手里,笑嘻嘻道:“终于来了,老天果然有眼,王爷,这是王府送来的请帖,您先看看再说。”
长谨听后,亦不自觉的停了脚步,凑上来道:“王府有什么喜事,还要发请帖来?”
长慎欢喜过了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让王爷先看看再说,苍天有眼,老天爷果然疼爱我,总算不用再去看心兰那丫头的脸色了。”
他说着,连带了几日郁郁之色的沈徽清亦露了些欢喜来,忙吩咐两人下去备礼:“你们去库房找几件像样的东西出来,多挑一些补品,就算都拿光,也没关系,只要能进王府的门,什么都不重要。”
清冷的月光稀稀疏疏的洒进屋内,何氏慢悠悠的卸下金钗,顺手从妆奁里拿出一小盒药粉给她,笑道:“这几日做的不错,不过这些还不够,得再加一味猛药,你记得给她,我算算日子都已经快用完了,嗯,看着她今日十分清醒的模样,倒让我生了不安的心,反正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这些日子也查不到什么东西在我们身上,你不用怕,这不是毒药,死不了人。”
钟言颤巍巍的接过放在怀里,犹豫道:“可无论我做什么,哥哥都不愿意搭理我,这是怎么了?”
何氏不甚去管她的心思,懒懒道:“等她疯了,你哥哥就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再过几日就有你最爱看的戏,你先回去吧,别让她将药停下,别坏了事。”
钟言诺诺道是,又说了几句埋怨江离的话,见何氏兴致淡淡的,她便不敢多言,有些害怕的退下了。
王既明念着疏君的病情反反复复,索性替江离告了许久的假,为了不耽误上头办事,便将江离在翰林院的职务一人包了下来,所以便无暇顾及府里发出去的帖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样静静过了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但疏君的心病却愈加的严重。
不管是在白日或者黑夜,她除了偶尔吃一些杜若做的小粥外,连江离在外买回来的小吃食也提不起她的兴趣来。宓瑶虽想替她把把脉,但玉泽接二连三的呕吐,让她无暇顾及其他,连一向身子强健的婉丽也吃坏了肚子,卧床不起。这样一人病,其他人也跟着病,仿佛会传染一般,让所有人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就算王府的消息隔的紧闭,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一人说起,三人成虎,其口难辨,众口铄金,没有让他们有一丝喘气的机会。
外界都在传说是疏君为府里的人带来了厄运,招来恶鬼凶灵,荼毒全府,消息传的之快,连远在千里的老太爷得到了消息都在赶回来的路上,这样一来,疏君的病却开始难以抑制,除了不让外人触碰,连她最依赖的江离偶尔也要惨遭她的毒打。
她武艺不凡,但迷糊之间观察总是不细致,难免会吃亏,愉禛在她面前吸引她的注意,江离趁机拿出有迷药的软帕,从背后捂上她的口鼻,两人禁锢住她扭动不安的身子,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两人的束缚,只能乖乖等着被迷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