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本该清净,此时却很喧闹。
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不是丝竹之乐,而是靡靡之音,无孔不入的钻入薛人圭的耳间,这声音在这一两年,薛人圭已经听麻木了。
深宫大院多腌臜。
薛人圭洞彻世事,可发生在他身上时,依然无法忍受。
一声长叹。
起身,来到隔壁厢房,看着在自己床铺上睡得酣然的侄儿侄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旋即恚怒无端,可杀!
必杀!
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薛人圭转身从床头摘了长剑,走出厢房,看着门前阶下的黑衣人,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杀意,问,“到了?”
黑衣人点头,“到了。”
“几个?”
“两个,一对夫妻,应是易容了,手段极其高明,若非个中高手,绝难察觉。”
“就凭两个?”
也敢来杀薛穆?!
薛人圭有些恚怒,东宫娘娘岂敢欺我!
黑衣人沉默了许久,“恐怕还是想借公子的剑来杀老爷,要不然也不会允诺,事成之后公子世袭云麾将军,这是东宫娘娘的一箭双雕,杀老爷保住京畿门户后,顺便泼污公子。”
弑父,这是何等大恶。
此事一旦传遍天下,薛人圭今生都只能成为人臣,而且只能忠心于东宫娘娘,因为其他人谁也不敢重用一个弑父的人。
偏生薛人圭还无法告诉天下人他弑父的理由。
老爷?
薛人圭讽笑一声。
也配!
问黑衣人,“天策上将军那边,如何说的。”
黑衣人道:“三思。”
薛人圭沉默了许久,“他没说其他?”
黑衣人摇头。
有些疑惑,天策上将军应该说点其他的?
薛人圭微微叹气。
不是他。
沉吟半晌,“即刻去将那两人安置下来,盯着些,此事重大,东宫娘娘不会派一般人来差办此事,我怀疑那女子有可能是清异司主司镜花。”
如果是镜花……
只好请你去死。
以慰亡弟。
不管亡弟有再多的该死的理由,我薛人圭承亡弟恩情,就该为他做点事。
黑衣人犹豫了下,“胸小。”
不像镜花。
传闻中,镜花胸前风光垂垂若瓜,天下无双,就是昔年有大骊第一美人之称的东宫娘娘,也要稍逊风骚。
如此风光,如何遮掩得住?
薛人圭无语,挥手,“速速去办。”
待黑衣人离去之后,薛人圭看了看腰间长剑,又看了看书房,最终还是没有将长剑换成长弓,就这么走入黑暗里。
……
……
隔壁院子,有丰满小娘子盘膝坐于天命老人身上。
香鬓湿汗。
眼神迷离。
天命老人短髯满面,极其粗犷,眼神凶狠而嗜血,虎背熊腰,浑身虬结的肌肉上,肤色古铜,遍布着累累疤痕,尤其心脏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箭痕。
枭雄血腥之气,纵横睥睨。
哪怕是这个时候,天命老人也戴了一顶高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