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芷看了水榭后方,那里还有个小小的房间,是供妃嫔赏玩之后累了小憩的地方。
时候不早了,这里离长乐宫还不算远。
繁芷对聂红昭道:“主子,你好好在这休息,我去去就回。”
聂红昭拉着繁芷的手腕。
她纤纤手指,凉如寒冰,正瑟瑟发抖,“繁芷,我好冷。”
繁芷取下聂红昭的斗篷,又将自己的灰鼠夹袄脱下,给聂红昭穿好,再重新将斗篷披在她身上,系好。
繁芷宽慰她道:“小主,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消瘦的身影便往更深的夜色中跑去。
冬天真的会要了聂红昭的命。
过去,一到冬天,天气哪怕稍微转凉,她的膝盖立刻就受不了,到了晚上便会发出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严重时连路都走不了。
那样的日子,她足足过了七年。
尤其是在冷宫的那五年。
每到冬日,她都觉得是自己最后的日子,每个晚上,她都是数着铜漏声,一点一滴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
聂红昭深叹一口气。
伸手不停的抚摸着膝盖。
幸好,这一世,她虽依旧畏寒,却没有上一世那么让她痛苦。
忽然,水榭那头,波光粼粼的太液池面,倒映着一个人影,沿着太液池旁,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似在寻找着什么。
聂红昭一时无事,便对那人起了好奇,多看了两眼。
那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件月白色四爪蟒纹棉袍,站在乌蒙蒙的月光下。
身姿挺拔如劲竹。
他的眼睛乌黑且明亮,像是有无数星辰蕴含其中,熠熠生辉。
那个人察觉到聂红昭的目光了,脸上一喜,朝她快步走来。
月光似乎在跟着他跑。
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清冷的明亮。
此刻的聂红昭罩着一件大红斗篷,瑟缩着身子,风毛遮住她大半张脸,只有露出一双与月争辉又带着几分怯意的凤眸。
聂红昭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
她心下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为何会在这里遇到他!
也对
当年夺嫡,他是唯一站在慕容夙这边的亲王。
当年若不是他一力辅佐慕容夙,又时常在琅琊王府接济她与太后。
她和太后只怕也撑不到三年这么久。
只是,聂红昭有些怕他。
怕见到他。
慕容珩看着聂红昭,双眸清冷如月:“你是哪个宫的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聂红昭听了这话,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难道,她把自己当做了宫女?
也对,繁芷临走把夹袄给了自己,斗篷虽遮住大半身形,但蓝底碎花夹袄还是露出一半样式在外面。
“抱歉。”慕容夙见聂红昭一言不发,以为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我忘了去卿元殿的路,你知道怎么去吗?”
聂红昭微微一怔。
不知如何回答他。
慕容夙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窘迫,他道:“近来我总是忘记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