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段草草大惊失色,赶忙扶起白薇,心里焦急,怎么小红还不把人和御医带到?
“酒……草草……酒……”白薇只感觉喉咙一阵像被火烧着的火热和痛苦,只是艰难地抬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酒杯,意思是酒有问题,让段草草不要傻得去喝。
段草草心里一时也十分愧疚,可是她别无他法。她知道白薇的意思,但是如果真的按白薇说的不去喝的话,极容易被怀疑。
她决定装傻充愣,一方面扶着白薇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一方面皱着眉端起那杯酒,似乎在自言自语,“这酒到底怎么回事?”
接着,她直接一口把剩下的喝了下去。
既然白薇喝了不会死,她也不一定会死。
她这次就赌这么一把!
鸠酒入喉,刚开始是一阵清凉,但是一息之间,似乎就在食道里发生了化学反应,鸠酒途径的地方都灼烧起来,尤其是进入肚子的时候,腹部一阵绞痛,就像搅拌机在她肚子里搅来搅去。
她痛苦地蹙起眉,手因为太过疼痛而失去力气,酒杯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忍住阵阵腹痛,慢慢蹲下来,却仍要扶着白薇,眼神亮晶晶地与白薇对视,仿佛在说:我们真是好姐妹,对吧?
白薇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骂人的冲动。
段草草喝得又多又猛,反应来得十分迅猛,痛苦也要多上几分,背上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抓着白薇的手。
白薇有些悲恸地看着她。
她重生一次,是做好了绝对不会被奸人陷害的准备,是为了能更好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如今她还未嫁给楚恒,心里有些不甘,但是看着段草草这个傻姑娘竟然陪她喝下那杯毒酒,她又无憾了。
重生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
白薇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楚漠匆匆跟着小红赶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段草草蹲在地上,一手拉着白薇,一手捂住腹部,咬紧的牙关都在颤抖着,突然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楚漠的心跳几乎骤停,他眼中只有段草草在他面前缓缓倒下的画面,那画面像是被可以放慢了速度,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薇薇!”楚恒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把白薇抱起来。
白薇焦急地指着段草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楚恒没有多言,直接让太医进房医治了。
小红原本焦急地想要跟进去,却被快速观上的门拦在了外面。
她回头一看,楚漠已经抱起了段草草,面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眼神黑暗空冥,快步走到了另一间房里,一脚踹飞了房间的门,后面跟着冷汗涔涔的太医。
段草草只觉得自己疼得厉害,不断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逞那个英雄,就算被怀疑,她也想点其他办法来摆脱嫌疑就是了,怎么会喝下鸠酒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但是想到白薇那么痛苦,段草草的心里的愧疚几乎能将她淹没,让她呼吸不过来。
在她一口抿下剩下的鸠酒的时候,那股愧疚几乎消散了大半。
她的意识只有一两分清醒,她只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檀香的味道让她安心地想要直接睡过去,但是又怕自己睡过去以后就再也无法醒过来了,只好无意识地抓住那个人的衣袖。
但是实在是难,她头晕目眩,几乎比十级晕车还让人想吐。
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床上,有人拿着热毛巾轻轻柔柔地擦掉自己脸上的血。
她在这种舒服的环境中,再也忍不住,放弃了抵抗,失去了意识。
太医拿出药来赶紧给段草草服下去,后面楚漠的视线几乎像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
——若是治不好段草草,他们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楚漠看着纯白色的毛巾上沾染了偏暗紫色的血,又看到床上的少女如同被炒熟的虾一样,蜷缩在床上,几乎咬破了唇瓣。
他的口腔里也不自觉地蔓延出一股血味。
他不是很明白现在的自己什么感受,只觉得小时候的苦痛加在一起,也没有让他这么难受过。
那种心被人用针扎满了孔的痛。
那种比溺水以后还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觉。
只能凭借着希望站在这里,看着太医们焦急地讨论着煎药。
他整个人像是刚刚解冻一般,手脚麻木而僵硬,慢慢地走了上前。
他沉默着拉着段草草的手,那只小手冰凉。那股冰凉似乎也通过接触传入他的脊髓,他纵然有不好的猜测,也不敢往深处想。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慌了。
段草草的脸色苍白而安静,往日红润的唇瓣被拭去血迹以后,白得比冬日的雪还刺眼。
他慢慢摸着段草草的手背,刚刚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沙哑。
“段草草,你若是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若是段草草醒着,必然会看到楚漠眼里透着破碎的黑,让人心惊胆颤。
可惜段草草没有应答。
“药来了!”
太医们端着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盛了一碗正准备喂段草草,却发现楚漠没有让开的意思。
楚漠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神色淡漠至极,“我来。”
太医求之不得。在这尊煞神眼前喂药,简直如坐针毡。
不过好在白薇和段草草两人喝的是同一杯鸠酒,两方的太医一商量,便有了思路,用最快的速度去煎了药。
成功稳住了皇上和摄政王,不然他们这群人的脑袋明天不知道会被丢在哪。
楚漠将勺子中的药吹凉,喂进段草草的嘴里。
但是段草草之前因为想要忍痛,便咬紧了牙关,如今也没有松开,喂进去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楚漠又心急又无奈,一只手扶住段草草身子,一只手捏着段草草的双颊,却发现段草草仍然咬紧了牙关。
他无法,盯着段草草的唇瓣,眼神里露出一些迟疑。
犹豫了一下,他一口喝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对准段草草的唇,不甚熟练地撬开了段草草的牙关,让药汁顺利地流了进去。
一直提起的那颗心才微微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