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冠一应该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陷入了种并不算非常令人尴尬的无言里,这么僵持了大约半分钟后,他说:“我还在上沪,等后天回来,咱们去食堂把手表换回来。”
“嗯。”吴若晴始终垂着眼睛,嘴角绷成一字。桑榆看不出来她的情绪,只是一贯不怎么靠谱又没正行的家伙忽然这么冷静,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安。
既没有话说,却又不想这么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像有些始终说不出口的不舍拉扯着他们。就这么又耗了半分钟,最后还是许冠一先开口,他说:“我挂了。”
“嗯。”吴若晴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挂断,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许冠一说了要挂,却像是在等对面先挂掉,磨蹭了十几秒也没听到“嘟嘟”声,短促地叹了口气,轻声说“谢谢你”。
“嗯,我知道。”吴若晴这句说完终于把电话挂了,她放下手机,深吸口气,侧头看向桑榆和秦雪柔,说:“我把许冠一的东西还给他。”
“真的要分开吗?”秦雪柔轻声问,她总觉得就因为吵了一次就闹分手,实在太不值得,毕竟刚才打电话的情形看两人也不是完全没了感情。她想不明白他们分明就有牵挂,为什么要死命地拽着一端坚决不肯给对方让步。
秦雪柔说完,吴若晴并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放着许冠一手表的白色香奶奶。秦雪柔没见到反应,便轻轻碰了碰桑榆的胳膊想让她也劝一劝,桑榆却只轻轻地摇了下头,作为最亲密的朋友她很清楚吴若晴和许冠一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脑袋里始终活跃着一根偏拗自我又克制骄傲的神经,这让两人不管外在性格脾气有多少不同,心里却保持着异常相似的内核。起初正是这份不同里的相似产生共鸣,最后也是同样的固执冷静让他们并不能像大多数情侣那般能在吵吵闹闹里升华感情。许冠一和吴若晴像海上行进的两条巨轮,一旦错过了对方的航线就很难再调头,要追回来那注定又是一段漫长的行程。
吴若晴拿着包看着手里的表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桑榆叫了一声,她这才转过身,刚才好好的人居然红了眼圈,右手拎着旧牛皮表带,声音干涩:“手表怎么不走了,该不是让我摔坏了吧。那后天,我怎么把手表还他?”
桑榆想起来她那次气势汹汹地回来把包狠狠摔在地上,毕竟是块用了几十年的老东西,十有八九是没经得住吴大小姐的折腾。
“要不要直接跟他说?”秦雪柔建议说,“道歉试一下,说不定就和好了呢?”
“我不要。”吴若晴很抗拒地撇了下嘴角,“小榆,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去修表。”
“嗯。”桑榆在吴若晴的眼神攻势下点点头。
从来是睡到午饭才肯起床的人,早上七点居然爬起来,桑榆一睁眼看见吴若晴已经洗漱完,很是惊讶了一把。八点半吴若晴就拉着桑榆从学校出发,许冠一的手表是很老的款式,平时最怕麻烦的吴大小姐走街串巷一整天,直到晚上快九点才找着一个能修这种表的小店面。
藏在深巷里的狭小的铺子是家开了几十年的店,从父亲到儿子再传给孙子,三代人守着十平方,柜台后面一个小工作台撑起了半方安宁。儿子把表从吴若晴手里接过来看了看,然后递给父亲,头发花白的老师傅熟练地打开后盖。他检查了一番,说问题不大,半个小时就能修好,说话的时候抬头上下扫了眼吴若晴,目光停在她手腕上十几万的宝格丽几秒后,感慨这么时髦的小姑娘居然肯花心思修这么一块值不了几个钱的手表,想来这块表该属于一个对她挺重要的人。
“一个朋友。”吴若晴说,“不小心给人摔了,总得修好吧。”
吴若晴说话时,桑榆侧头看着她,每个细微表情都收进眼睛里,刻意摆在脸上的满不在乎显得生硬不自然,甚至连修表的老师傅都瞧出来了,弯着嘴角笑笑,没有继续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