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会觉得,郑御史是为百姓做主,是不畏权贵;而她拿钱买那老妇闭嘴,是攀权附贵,胆小怕事。
可承恩公和那老妇的身份地位悬殊,若老妇告输了,肯定要被找麻烦;就算是她告赢了,承恩公不得秋后算账?
那老妇安心受了她的银子,给大儿子看一看腿病,重新置个铺面,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么?
元?闻言,想了想道:“此事舅祖父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朕定会好好说他几句。朕从内帑出四百两银子,二百补给大学士,二百给那家农户,就当是朕替舅祖父买下那座庄子了。”
内帑(tang),皇帝的小金库。
百官跪下,山呼“陛下英明”。
只是苍宁熄瞥见郑御史的表情,显而易见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她心下轻叹,可求求这位郑御史,在没有把承恩公捶死的事情之前,别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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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苍宁熄把笏板往腰上一插,搓了搓手,迈着老年人独有的慢悠悠的步伐往宫外走。
她余光里瞥见一片绯红色的官服衣角,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贺廉。
虽只是个远远的看不大清的……高大挺拔天下无双气质不凡修长昳丽俊秀非常无与伦比的背影。
苍宁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一秒,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赶上去打个招呼。
不料被人叫住,她回头,是郑御史。
苍宁熄心中不耐,但面上不显,仍是笑眯眯地做了个揖手礼:“郑御史刚刚在朝上真是不畏权贵,勇于直言,实为我辈楷模。”
郑御史闻言并没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相反,他绷着一张脸,因为年纪大了愈发显得冷肃:“不如大学士圆滑。”
苍宁熄自觉自己是个尊老爱幼的好人,不计较这郑老头子的无礼:“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郑御史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为何不与我一同揭露承恩公的嘴脸?小小年纪,就趋炎附势,丝毫没有文人风骨!”
苍宁熄闻言微微一笑,也不恼,“承恩公是陛下舅祖父,一农妇如何告得赢?”
郑御史冷笑:“在朝为官,从来不应站在赢的一方,而应该站在对的一方。你到底还是只个女子,贪图小利,成不了大器!”
苍宁熄余光里已完全看不见贺廉的袍角了,她十分遗憾地收回目光,打算同这位郑御史好好说道说道:“那郑御史可想过那农妇的下场?你我在朝中尚难说以后如何,她一农妇,如何与帝城豪族相斗?”
郑御史不为所动,苍老的侧脸显得十分冷硬:“若是能扳倒承恩公,一农妇算什么?哪怕她一家都没了性命,又算什么?”
苍宁熄抬眸,眸光略冷。
“你为她想这许多,她不见得感谢你,不然也不会又来找我。我本对女子当官并无太大偏见,可你这样的表现,着实让我忧心!”
苍宁熄一哂,摊手笑道:“这就是我不如郑御史的地方了。一边厚着脸皮举着‘为国为民,文人风骨’的大旗,一边又不顾百姓性命去对付自己的政敌,宁熄惭愧,尚做不出这等事来。”
郑御史脸色一僵。
苍宁熄挥袖离开。
可惜了,因为这老头子,浪费了一个欣赏贺廉美人儿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