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鸽子带着信一连飞到了一处山上,接信的人正是连衡。连衡收到了来自乾王府的信,信上只在中间画了一个黑点,连衡却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定是事成了。
选中乾王爷是有道理的,一来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皇亲国戚,二来虽然他已经荒诞不羁,但在朝中的威望是无人能及的。也只有他有着充分的理由怨恨唐远枫,让他起来反抗唐远枫还要设一个更大的局。
连衡回到房里来,坐等最后一封来信,他要让暗宗的势力重新遍布全国,收买了一些大臣,却还有些硬骨头在等着他。这最难办的,还是宫里那位。
记忆中的前任宗主武玄是拼了命守护暗宗的,他是暗宗养起来的孤儿,一生都是为了暗宗活着的。连衡有些后悔当年的决定了,他原是想自己身受追杀,带着苏婷雪定会十分凶险,只是忘了骄惰会让她丧失斗志。不过,也许这事情还有的转机,他决定再进一趟宫。
果然,五日后的夜晚,苏婷雪又见到了这个蒙面人,她也不惊恐了,也未叫外面的侍卫。
“宗主,好久不见。”连衡摘了面具,苏婷雪有些意外他的举动,月光下倒也看清了这人的长相,是个同唐远枫年纪的汉子,只是多了些江湖的匪气。
“不知大哥前来是有何指教。”苏婷雪心里也突然明白了,这一生自己怕是和这些人脱不了什么干系了。
连衡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到苏婷雪手里,借着月光,苏婷雪看清了,是一张入籍契书,最后的落款是楚云,还摁上了手印。
“这是?!”苏婷雪没想到楚云早就趟进了这趟浑水。“这是京城尹公子,如今的中书大人的契书。他为着你可是入了宗里。”连衡仿佛料到了接下来的走向,显得胸有成竹。
苏婷雪苦笑:“你们这是何苦?拉了些无关的人来这浑水里,我自是走不脱了。只是这复仇的事,我会慢慢来,断然不会由着你们。”
连衡看她看完,就从她手里拿过来契书:“属下并未有逼迫宗主的意思,只是要宗主明白我们这些老朽的心愿。”
“我会如你所愿的,你走吧。”苏婷雪下了逐客令,她有些不快,自己以前受着李诗锦的要挟,入了宫里以为自由了,如今看来自己一生倒要被别人划入局里。
连衡知道苏婷雪即便不情愿也会做下去的,终于一切要开始了,便说了声“属下告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偌大的皇宫里。
苏婷雪想着自己这二十多年发生的事,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伤起来,鼻子酸涩间,枕畔已经湿了一片。这些年苏景的宠爱,苏涣的疼爱,还有楚云的情谊,她一直以为自是坚强抗争着的,到头来自己的一生只是为了复仇。
想想自己在苏景面前同李诗锦争,同苏芸争,在宫里也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位置,每日曲意逢迎一个自己很难说爱不爱的男人,这一切显得有些可笑,更多的却是索然无味。
第二日起床,果然脸有些肿了。文珠以为是批折子辛苦,晚睡水肿,便心疼地劝她多休息,给她用热汤药敷了敷面,才消了肿。
乳母抱了唐高浩上来,苏婷雪看着自己日渐大的儿子,突然有了些生活下去的勇气。也有些理解德贵妃费心劳力,自己也要这样活着了。无论自己与唐远枫的情义如何,她的孩儿断然不能像她一样,一生都困在了这里头。
“娘娘。”文珠叫了好几声,苏婷雪方才陷入自己的神思里,这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只伸了手好半天。抱了唐高浩在自己怀里,孩子已经月有余,白白嫩嫩的,已经看得出有几分唐远枫的影子了。
绘儿心里仿佛是能猜到一般,笑着对苏婷雪说:“小殿下可真像皇上呢!”
乳母附和着说也是,几人正说着,唐高浩却哭了起来。苏婷雪有些慌乱,毕竟自己也未曾有过孩子,忙问乳母喂过奶不曾,乳母说自己喂过了。文珠拿了彩球哄,却一直哭,脸憋得通红,哭了几声却突然停住了。
乳母笑着对苏婷雪说:“小殿下怕是登东了。”苏婷雪放下,解了被子衣服看时,果然。乳母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皇后娘娘,还是奴婢来吧。”苏婷雪顺从地让开,看着她给唐高浩换好了衣裳。
苏婷雪在一旁笑着说道:“本宫竟这般笨拙,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儿。”那乳母也是个灵巧的,立即补了话:“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娘娘是要操心大事的人,这种小事交给奴才们便是。”“有劳嬷嬷了,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
待用过午膳,乳母抱着小殿下去休息了,苏婷雪这才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便躺在外间的榻上。院里树上已经开始露着花苞了,自己这么日子也没有闲着了。以前作姑娘的时候,虽然李诗锦也没有让自己闲着,每日须干些活计,但有大把的时间坐在院子里听那些下人讲有趣的故事逗自己,也不知她们现在如何了?又想起小时候苏涣常常教自己念书,那时候的苏涣还没有现在这般严肃,常常教着教着就斥责起她来......苏婷雪想着想着,靠在锦被上睡着了。
绘儿端着笔墨进来,看她睡着了就放下,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