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狼狈成这个样子,满头满脸的苏芝自是要被乳母抱去洗澡了。楚源因占了个子上的优势,倒没像她一样头上脸上尽是面粉,但衣服也得换了。徐氏就直接将他带去了正屋,让他自己去屋里换。
等楚源换好衣裳,苏芝也正好洗完澡,被乳母抱进屋来擦头发穿外衣。楚源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她,只穿了一袭洁白中衣的小姑娘乖巧地坐在妆台前,像个小团子。湿漉漉的黑发垂在后头,泛着淡淡的光。
他很突然地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只这么看着,还怪可爱的。
头发被擦至半干,乳母把苏芝抱到罗汉床上去穿外衣。楚源正就坐在床边,挪了一挪,又偷眼看她。
两个人还没到守男女大防的年纪,家里也不会拘着他们。他们又曾当过夫妻,看看对方穿中衣的样子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却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仔细打量她似的,一时竟带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苏芝倒没注意,乖乖地任由乳母为她将衣裙依次穿好,还自己动手理了理腰间的系带。
不多时,三夫人也进了屋来,苏芝看到她,脆声一唤:“娘!”
楚源这才忙收回目光,心虚之感更重了。
“快来用膳吧。”三夫人在门口朝他们招手,想起长寿面的事,又跟楚源说,“原想晚上再给你做寿面,可家宴上菜又多些,怕是也顾不上吃。就中午先吃了吧,图个吉利。”
“好。”楚源点点头,又道谢,“多谢三夫人。”
两句话的工夫,苏芝已蹦蹦跳跳地跑到房门口,徐氏将她一抱,手指刮在她鼻尖上,隐有几分责备:“今天怎么这么闹?还敢上树了!”
苏芝吐了下舌头:“源哥哥生辰嘛……”
三夫人轻一拍她后背:“还怪你源哥哥了!”
“是我带着阿芝闹的。”楚源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苏芝斜眼瞧他,他仰头望着三夫人,“夫人别怪她。”
苏芝往后缩了缩:干什么!
他是不是想秋后算账?
三夫人含笑一喟:“罢了,快用膳吧。”
三人便一道进了堂屋,满桌菜肴都已布好,楚源的长寿面也已放在那里。他低头吃面,苏芝偷偷地抬眼看他,心底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他不知道,她其实是给他做过长寿面的。那是两人成婚的头一年,她在他生辰那日起了个大早,给他做长寿面。
和面揉面都是很累的,她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对她而言已是重活。但她硬是没让宫人给她帮忙,自己从头做到尾。
可那天,她根本就没见到他。
说来也没什么,因为那时二人之间还没有什么隔阂,她没见到他不过是因为他那日实在太忙,从一早起来就在应付群臣与宗亲的道贺,除此以外还有番邦来朝,中间根本就不得歇。
可也正因如此,在日后隔阂渐多时,这没有隔阂却仍错过的一次才更显得遗憾。苏芝后来总时时在想,她当真是满心满眼地喜欢过他的呀!只是他们偏就这样有缘无分。
后来,她就再也不想给旁人做寿面了,更不想再给他做,她不会那样自讨没趣的。
用完膳,两人各自回房午睡。苏芝午睡总睡得很沉,平日里还有乳母及时叫她回学堂读书,今日为楚源的生辰告了假,她便一觉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时,明越也来了,两人要一道告假给楚源庆生是商量好的。不过他课业重些,上午就还是在屋里读了半日的书,午膳后寻来见阿芝在睡,也“借用”她的书案写了会儿功课。
眼下见她醒来,他就扔下笔跑到了床边:“醒啦?佩剑我带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
苏芝打着哈欠翻身面朝着他,眨一眨眼:“你直接给他好啦!”
明越一愣:“你不去吗?”
佩剑这主意是他想的,但钱是苏芝出的多。
苏芝又翻身,翻成趴着,抻下枕头抱着,一副耍赖的样子:“懒得动,你先去嘛!帮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好吧。”明越失笑,揉揉她的头发,“那我帮你把话带到,你放心!”
言毕,他就向外跑去,跑到后院去找楚源了。
阿芝目送他离开,吁了口气。
送生辰礼的主意虽是因她不想欠楚源才提的,但若让她亲手去送,她还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明越肯帮她真是太好啦!
阿芝翘着小脚悠悠地又趴了会儿,俄而索性比起眼,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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