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太过诡异,罗依依第一次看见在倒扣在空中的湖泊,还是这样一片黑水湖。
“出口就在这。”
罗依依皱了皱眉头:出口居然在湖里?
湖水黝黑浓稠,活像墨水采料场,就这样打破常识、明晃晃地停滞在天上。
太邪门了!万有引力在这里简直毫无尊严。
薛洛打断罗依依的思维发散,轻声道:“伸手。”
依依照做,薛洛解下两人之间相连的绳子,罗依依顿时没了安全感,拽住自己这一端,阻止薛洛的动作。
她不安道:“你解开做什么啊?”
薛洛瞧也没瞧她,强硬从她手中拽出那一节布。
依依挣不过他,眼睁睁看他把自己的保命稻草拿走,禁不住开口:“我不就抱你一下吗?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还记仇呢?”
薛洛猛然抬头,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依依顿时噤声,扯出笑摇头。
忍一时风平浪静,这种时候薛洛就是她的救世主。
薛洛动作麻利,把原先的布条散开对折,拧成更结实的绳子。
“抬手。”
罗依依乖乖起身,薛洛的手落在她腰间又停住,沉默片刻道:“自己来,系紧一点。”
“哦,”罗依依又笑开,“原来你不是要丢了我啊。”
薛洛想与祝璃组队的美好愿望被罗依依的加入搅得稀碎,他报复心极重,表面顺从地带着她走东走西,罗依依不识路,他便故意走得飞快,两人调查红玉案子的线索时,她不知道跟丢了多少次。
他无法自己开口要求与祝璃同行,便想逼退罗依依自己去找顾回风。
可这位大小姐显然极有毅力,也极能忍耐。
起初去接她回来时,她的脸上还有哭花的泪痕,回家连着好几天不理人,再后来她已经习以为常,就坐在路边和妇女唠家常或是与小孩子一起做游戏,淡定地等他来。
周而复始,薛洛不厌其烦故技重施,罗依依也一如既往陪他玩着幼稚的孩子气报复行为。
这种无声的战争停止在薛洛与祝璃一同上山那天之后,从那之后,他再也没了换队的想法,顺从地看着罗依依花蝴蝶一样飞在他周围。
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她的闹腾。
薛洛抬眼,眼前的女孩可怜巴巴地拽紧了自己做的可笑绳子,把它当宝贝一样护着,澄澈的眼里满是紧张。
罗依依不是娇气的人,之前被当做人质也没有害怕。可这一回,在他来之前,她被吓坏了。
他盯住她的眼,却惊奇发现了藏在其中的一丝希冀,像是一把利刃猛然剖开他胸口皮肉。
怎么会有人把希望寄托他这种人身上呢?
罗依依系好了绳子,抬头对上薛洛的眼,后者触电一样收回目光,转头沉声道:“走了。”
薛洛飞速结印,瞬间周身便出现一圈飘忽的气场,不稍片刻凝结成一睹结实的气墙,在二人周身不断流动,最后团成一个圆形的法力球。
四周的温度慢慢回升,罗依依小心翼翼将外套还给薛洛,乖巧牵住绳子跟在他身后。
“起!”
法力球应声升起,飞速向上冲去,猛然砸进天湖之中,薛洛前方的气场凝成刀刃的形状,硬生生劈开湖水,裂出一道黑漆漆的路来。
罗依依噤声看着法力球挤进湖水铸造的水墙,墙中还夹杂着许多游鱼,居然是青面獠牙的形状,死气沉沉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再往里去一些,气压就陡然沉重起来,呼吸变得粘稠,像是蚕丝绕成絮状堵塞心口。
薛洛咬牙定着气刀,额头青筋爆发,罗依依知晓他正在蓄力的关键时刻,不敢打扰,只站在一旁紧张看他。
越往深处,压力也就越大,罗依依已经感到窒息的感觉,呼吸变成十分费力的事情,薛洛的脊背绷成一把弓,少年单薄,罗依依觉得他随时都有要崩断的趋势。
“噗!”
薛洛突然闷哼一声,从嘴角溢出一缕血流,法力球瞬间萎缩,湖水立刻倒灌,依依慌忙扶住薛洛,“薛洛,你怎么样?”
说话间整个法力球又是猛地一震,罗依依回头看,湖水中涌动了好几股洋流向二人冲来,依依一筹莫展,只能下意识挡在薛洛跟前。
“谁允许你挡在我面前的?”
薛洛勉力撑起身子,双手托住依依往身后一带,把她安置到后方。
“你可以吗?不要逞强。”
女孩眼中的担忧情真意切,薛洛突然笑了一下,“罗依依,你如今欠我两套衣服了。”
罗依依手指都纠紧,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翻账本,她点头:“只要我们能出去,只要你保证不逞强,别说两套,就是十套二十套,哪怕日日一套我都赔你!”
“薛洛,大不了我们结伴葬身此处,只是——”她咬了咬下唇,坚定道:“只是你不可以胡来,不可以不要命地硬撑。”
“薛洛,一定保护好自己。”
薛洛猛然拉过罗依依,反手把她处一推,抬手掷出一张符,黄纸锋利穿过气层,罗依依抬眼一瞧,方才站立的地方炸开一朵硕大的黑色水花,两条怪鱼被炸得粉碎,骨头和着血肉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