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公爵!”城墙旁巡视的士兵正色道。 “去吧。”查尔斯挥了挥手,几天不见,他的脸上已经生出一些青色的胡茬,一夜未眠的他还来不及刮干净。 作为此次战争的总指挥者,他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谁都知道,经过两百年的休养生息,光明圣殿的信徒可谓是遍布大陆,而帝国的实力却一年年的日益衰落。 这一场的战争,虽说是光明圣殿先行发起的,可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着剿灭黑暗的旗号,时时刻刻都要站在正义的角度上。 帝国的军队经过那么多年后,早就没了战斗力,没有办法,他只能派人去雇佣佣兵和魔法师。 为了有更大的把握,他甚至还去寻找了恶魔的使者,以期获得战争的胜利。 可经过第一次的战役,在世人眼中强大的恶魔使者却在光明圣殿的圣天使下溃不成军。 亏得他们能说出是恶魔使者这样的话来! 查尔斯公爵心里暗暗腹诽,他实在是对这一群傲慢无礼可又没多大用处的使者厌恶透顶了! 他现在正要去见一个声称是瓦尔基莉亚——战争女神的使者。 不过至少现在,他是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他勉强扬起贵族式的微笑,来到城门口。 只是第一眼,他还是被泼了盆冷水。 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还是个看起来孱弱的女人! 不过,她似乎是个黑精灵。 查尔斯公爵心底的怀疑稍稍减轻些,他来到这个女人面前,礼节性地问候了下。 “查尔斯公爵,您好。我是嘉司琳娜”她握了握手后,直奔主题,“我们长话短说,我此次前来是帮助帝国获得此次战争的胜利。” 只这一句,就让查尔斯公爵对她大为改观,说话谈吐爽快利落,比起大部分傲慢的魔法师,显得更加可爱了。 走到排布演练的书房处,查尔斯摊开一大张的羊皮地图,有些忧虑, “事实上,对于这一次的战争连我也不怎么看好。第一次的战役在士兵们心中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一面倒的失败几乎让我连夜睡不着觉” “若说我能守住北方的城池呢?”她淡笑地反问道。 查尔斯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与此同时心底又小心翼翼地涌起了兴奋。 要知道,北方城池身处光明圣殿兵力最为密集处,第一场战役中,就是各位恶魔使者前去守城的。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您…有把握吗?” “若是你们能守住其余城池,我就有把握了。” 查尔斯的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他不禁挺直了脊背,“当誓死守城!” “啧,我说查尔斯公爵,你怎么就这么轻信这个精灵的话呢?”塞西尔目露不满,从外面走了进来,嘲讽道。 一个威严的公爵府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随意进出的场所罢了。 查尔斯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怒气,因为这个塞西尔的目中无人。 嘉司琳娜神色平静,看向这个傲慢的恶魔使者——塞西尔。 “塞西尔大人有异议吗?” 他嗤笑一声,“有,当然有。” “那么,还烦请塞西尔大人去守住北方城池吧。”她不咸不淡地反将了一军。 塞西尔一下子就噎住了,他本不过发泄一下不满,却未曾真正想到过要去守住北方城池,那一战的圣天使给他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哼,你自然自请守住北方,我又怎么好夺取呢?” “那么,还请塞西尔大人少说话,多做事。” 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到查尔斯的心坎上了,若不是时间不对,他都想双手赞成这一句。 他努力压下嘴角,装作大公无私的样子,“咳,二位,大敌当前,现在还不是内讧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等这一关过了,随你俩怎么闹。 这明显就是偏帮嘉司琳娜了。 塞西尔冷哼一声,自讨没趣,转过头不再言语。 *** 大敌当前。 嘉司琳娜站在城墙上,鸟瞰下来,密密匝匝的军队浓缩成一粒粒的小黑点,整齐划一的脚踏声,为这一场披着光明外皮的战争增添了肃穆和仪式感。 只是与之相对的,城内,除了嘉司琳娜并无一人。 这样的场景让北方战场的总指挥科斯林红衣主教冷笑一声,圣米塔帝国还真是穷途末路了,竟然傻到求助于这些恶魔的使者。 这还不算糟,更糟的是,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能一人挡住这百万雄兵。 打下这一座城池,召唤一只圣天使就足矣。 他看向不远处的嘉司琳娜,二者的目光顿时交错在半空中。 只是科斯林有着百万雄兵作为后盾,而嘉司琳娜的后背,只有空空如也的城池。 科斯林挑衅地勾起唇角,红衣烈烈,眉眼间充斥着傲气。 他是该得意,毕竟这一场的战役,在他看来,结局已经定下了。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依恃的。 大地上卷起一阵狂风,黄土飞烟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泥土的腥味似乎还混着不久前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胆颤。 士兵一步一步地逼近这一座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城池,脚步声由远至近。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嘉司琳娜举起手中的魔杖,不疾不徐的吟唱声在天地间回荡。 科斯林起先还不怎么在意,可是随着咒语进行到后半部分,魔法的威压愈加愈强,几乎让士兵迈不开步子。 “禁咒,那是禁咒,快,快阻止她。”科斯林慌忙地喊道,可是,晚了。 那是,大型的瘟疫魔法。 科斯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城墙上的少女,她才多大? 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是游刃有余。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灰绿色的烟雾从城墙上翻腾而来,牧师们的吟唱刚刚开始,然而烟雾已经覆盖了最前面的一批士兵。 这时候,城墙下的场景宛若地狱,惨叫声此起彼伏,所见者的肌肤都已溃烂得不成样子,烟雾随着他们每一次的吞吐而翻滚,而每吸入一次,那种由骨子里钻出来的痒痛便更深一层。 瘟疫魔法不可谓不酷烈,它所带来的痛楚,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停止。 可是,嘉司琳娜没有办法。 这就是战争,从某个角度,它近乎于蛮不讲理。 城墙下的士兵,都是陌生的面庞,又哪里谈得上恩怨情仇呢。 只是他们必然,要去牺牲在这一场时代的征伐中,就如同自绝后路的孤儿,在这洪流下,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力和勇气。 牧师的轻吟这才刚刚完成,只是前排的大部分士兵早已面色发青,永堕于黑暗中。 余下的士兵被这惨烈的画面深深震撼,任凭战鼓擂擂,脚下的步子还是慢了下来——谁都不想做无所谓的牺牲。 这便是嘉司琳娜的目的了,战争,其中以士气为主。 她之所以不顾消耗,先行释放大型的禁咒,目的就在此。 科斯林看着城墙上的法师,冷哼了一声,还真是小瞧了她了。 她确实比先前那些废物使者要强上一点,不过她若是以此得意,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种战争,从来不是靠着这些命如草芥的士兵取胜。 最尖端的战力,才是决定战争的掌舵者。 他高举手中熠熠生辉的法杖,与此同时,身后的牧师,也随着他的吟唱附和着,一时间天地间的光明元素骤然多起来。 圣光大作下,所有人仿佛一扫先前的疲惫和恐惧,在这加持下,所有 的士兵都变成了悍然不惧死亡的骑士。 只见随着法杖的挥动,圣天使的六翼首先现出轮廓。 不过,科斯林难道以为自己会犯跟他一样的错吗? 嘉司琳娜请按眉心,只见一柄几乎半人长的大弓出现在她的手上,弓上繁复的花纹和浩瀚的气息让一里开外的斯科林都能感受到。 她拉开大弓,弓筋也随着发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以此告示着所有人,它,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它将以无数鲜血祭奠它的出世。 不少牧师纷纷骇然,无他,这一张弓实在是威名赫赫。 当年的瓦尔基莉亚手执此弓,弓指之处,所向披靡。 而今,带着当年干涸的鲜血,这张弓又一次以毋庸置疑的姿态,再次 出现在它所熟悉的战场上。 嘉司琳娜瞄准着斯科林的方向,搭在弓弦上的指尖,就在无数人惊恐的目光中,轻轻地,放开! 嗡! 弓弦弹开所形成的劲风变成透明的弓箭,斯科林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袍角飞扬,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直跳,速度快到要蹦出喉咙口。 这是一次他出生至今最为贴近死亡的一次机会。 他吟唱着咒语的双唇木然地嚅动,手脚渐渐冰凉,他整个人仿佛被锁定了一般,怔怔着看着弓箭射来。 不! 快闪开! 快闪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