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藏匿于黑夜深处的乖戾似乎也随着漫天星河渐渐隐去。 半梦半醒熬过了一晚上,嘉司琳娜草草洗漱了一番继续开始自己的狩猎。 只是… “薇米拉,你是傻子吗?”清早便能听见曼尔斯的刻薄毒舌。 嘉司琳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曼尔斯..对,对不起。”在他身前站着的就是薇米拉,此刻的她满脸慌张无措,尚待幼嫩的脸上挂着泪珠,而这更让曼尔斯恼火起来。 “闭嘴!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出这个猪脑子的!”曼尔斯一脚踢开挡在眼前的薇米拉,不耐烦地口出怨言道。 这个搭档不会帮忙就算了,还尽添倒忙。 薇米拉嚅动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被哭声盖过去。 唔…还真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 嘉司琳娜挑了挑眉,心道。 实际上,也不能全怪薇米拉。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对立的,这就意味着当两人共同施法时,所释放的咒语在一定程度上会相互抵消。 当面对一只魔兽,手忙脚乱时造成这种事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薇米拉捂着脸,小声地啜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努力了,曼尔斯他..还是那么讨厌自己。 小小的身躯抱成一团低声哭泣的样子,让嘉司琳娜都有些动容。 只是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干预的。 在爱情中的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如同佛祖以身饲鹰,她愿意渡在苦海中挣扎的曼尔斯,哪怕前路崎岖难行。 佛能度厄,何不渡你。 佛不渡你,我渡你。 这也许就是薇米拉的选择。 她嘉司琳娜无权干预她的人生,也没有必要负担起她的责任。 这或许也是她为什么不会选择去尝试爱情的原因吧。 她是个守旧的人,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穿越无数的世界,哪怕这意味着她要深陷永世的孤寂,她也不想尝试爱情这个新鲜事物。 爱情是个奢饰品,她不想要同薇米拉一样,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易碎品——这已是她所能求的最后自由。 “你要去哪,曼尔斯?”薇米拉看着曼尔斯渐行渐远地身影,顾不得擦拭喷涌而出的泪水,犹带哭腔地喊道。 “你不在的地方。” 只这一句就让薇米拉迈开的步子收了回去,她颤抖着唇,想要抿出上扬的弧度。 可是…可是眼泪它怎么就那么娇气? 她死死咬住唇,从一开始的小声抽噎,不敢让曼尔斯听见哭声,到后来的嚎啕大哭,最终,呆愣地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 爱情让人懦弱。 嘉司琳娜还是不忍地走了出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尽薇米拉脸颊上的泪痕,温声安慰:“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 但为什么,她感觉黑暗漫无尽头。 这是她自己的坎,只能自己跨过,嘉司琳娜无能为力,只能等待薇米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离开。 薇米拉抱着膝,红肿着眼,这下好了,连眼泪都不想见到她了。 她想。 *** 嘉司琳娜坐在树影下,半眯着眼。 而实际上,她正操纵着五十只骷髅兵,在丛林中大肆屠戮,逐渐堆积的兽皮快将试炼下发的空间戒指给填满了。 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再多,她也不能控制这些骷髅兵了。 正当她享受风和日丽时,远处的大地却突然开始震动起来,与此同时,其中一只骷髅兵的精神联系,断了。 她蓦然直起身,这是,兽潮? 可这兽潮为何一点预兆都没有,凭空出现了呢? 来不及多想,嘉司琳娜收回剩余的骷髅兵,唤出骷髅马,纵身一跃。 黑袍的法师与银白的骷髅马,这样的搭配不可谓不冲击。 只是眼下来不及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要知道,在这样的兽潮面前,哪怕是魔导师也会葬身其中。 她操纵着骷髅马狂奔,奈何骷髅马只有三级,也就是堪堪够上魔法师的级别,而身后的兽潮中,大部分都是魔导师的级别。 若无意外,这一次的试炼中的新生怕是大半都会折在这里头。 只是她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眼看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嘉司琳娜毅然调头,冲向不远处的一处悬崖。 这是现在唯一的生机。 几乎是抱着赌徒般的心理,嘉司琳娜义无反顾地扑向这深不见底的渊薮。 在急速下落的同时,她尽力保持着冷静,唤出一个个的骷髅兵垫在自己身下,以此来缓解能让她粉身碎骨地冲力。 当最后的骷髅兵也粉碎时,她终于触碰到了地面。 剧烈的疼痛,让身体自我保护地陷入昏厥——还好、还活着。 陷入黑暗前,她不无庆幸地想到。 *** 茫茫兽潮像是黑色的海洋,一阵一阵的潮水用来,不同的是,每一次的涨潮过后,留下的,是累累白骨。 唐纳修只身扑入兽潮中,双手成爪撕裂着涌来的魔兽。 鲜血恣意泼洒在他的衣襟上,他神色冷峻,丝毫不见当晚与嘉司琳娜交谈时的闲适自如。 怎么会? 怎么会找不到她! 他自问修行这么多年,生死危机前也不曾如此惊慌失措,可就在现在,恐惧弥漫在胸膛,几近窒息。 他的眼眸因连番的杀戮而密布血丝,而衣袖早已被无穷无尽的魔兽撕裂,露出蜜色的肌肤,鼓起肌肉的线条宛若游鱼,他单手抡起一只魔兽,丢入兽群,伴随着牙酸的骨裂声和挥洒如雨的鲜血。 到了最后,原本狂暴的兽群见了他也下意识的避开,从上往下俯瞰,以他为中心的周围,是一片骇人的真空地段。 唐纳修缓缓蹲坐在地上,随意扯下一条布带,按在涌血的伤口上。 而后,这个看起来铿锵铁血的男人,如孩子般无助地抱住脑袋。 他勉强牵动下唇角,自嘲道,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他以为,一见钟情的可能只会发生在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子上,却不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他见过世间万千的颜色,却始终在等待一瞬间的心动。 那一晚,那个女孩,就是给了他心动的那个人。 但如果还能有以后,他栽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