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瑞京城来的大夫到达宁县,邵席霖也总算没那么忙碌,那些大夫到了之后他就日夜陪在程盼兮身边。 虽然此事有章达和陈记审理,程盼兮很是放心,但毕竟这件案子记在她的名下,她也是打着审案的旗号来的,她自然不敢也不愿懈怠。 之后无论是案发现场的查看、证据的搜集和整理还是监牢里的问审,程盼兮凡是有时间去的一样也没有错过,鉴于邵席霖每查明一件事就对百姓公布一件事的提议,这几天布告也是一份接着一份的张贴出去。 等到第三天黄昏的时候,大部分案件都已经审理清楚了,程盼兮浑身酸痛的坐在房间里,手里还握着厚厚一沓卷宗。 她不是敷衍了事之人,所以每一份口供都跟审理的人员再三确认:是否都是真实有效的,有没有强刑逼供,有没有证据佐证。 其实这些卷宗能那么快那么齐全的整理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人过量服用了罂子粟,这种东西能够使人上瘾,生不如死。 其中方家夫人就是这种情形,甚至在还没有提审她的时候她就发作了,为了得到这个东西,她把知道的事情抖得干干净净,其中为什么把方锦英嫁过去为妻,她说的最为详细,就是因为她性子软弱,胆小怕事,又及其孝顺,这样她就算知道刘家的事情,也不敢往外说。 而后她为了买到罂子粟,掏空了方家的家底,就想到了卖掉方锦颂,可是卖给别的人家还不如送到刘家去,刘家有钱,还能给她好处,方锦颂与方锦英姐妹情深,知道方锦英在刘家卧病在床,她必会去探视。所以她就直接找刘赧要了一百两银子,把人送了过去。 这还不算,刘赧还承诺,他会供养方家人,只要方家人听话,帮他们存些东西,他还会给方家大大的好处。 药效发作时得到的证供不能全部作数,这些等她平静下来之后,会再审一遍。所得到的说辞一致,又有证据证明,她也无法推脱。 还有宋家的人,宋家是刘夫人的娘家,刘夫人觉得此事绝对不能被查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让自家兄弟、侄子帮忙做事,只不过她一再嘱咐宋家人不能沾染这些东西,但是她的嘱托最终还是白费了,宋家不少人沾染上这些东西。 “哼,刘家真是可恶,明面上装大善人,施粥赠药、免费问诊,赢得百姓称赞;暗地里却用尽办法坑害病患,不仅以次充好,还添加阻碍恢复的药物,以赚取更多的药钱;私底下私自炼制罂子粟这些东西,还用活人试药,那孩子当药人,真是罪无可恕!” 程盼兮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气呼呼的把东西拍在桌子上,这一条条无辜的人命,一个个因为用药不当儿病入膏肓的病患,都昭示着应该把刘家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皇兄又有交代,刘赧暂时杀不得,让她很是郁闷。 邵席霖推门而入,把程盼兮的模样尽收眼底。 “阿恒莫要再气恼,垣王爷已经找到种植罂粟的的地方,把来源全部销毁,以后每年也会加紧防范,此事总算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刘赧,明日按律法、按民愿都是该杀之人,杀了便是!” 邵席霖走至她的面前把她手里的卷宗拿开,把刚得到的消息转达给她。见她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又转了个身,轻轻帮她按压着肩膀。 “恶人可以依据律法惩处,要杀要剐自有公道,可是那些孩子该怎么办,还有那些病人?” 这个才是程盼兮最关心的问题,那天她特意去看了那些孩子,如此幼小、可怜、无助的孩子,又无法找到亲人,该怎么办? “这个阿恒可放心,查抄的刘家的家产可用来救治这些孩子和那些病人,我已经跟垣王爷商议过了,那些钱财,还有刘家准备的可用的药物,会全部用来救治受害的人。 方锦颂要留下来照顾那些孩子,方锦英虽然知情不报也该罚,但是她知道的确实有限,而后又在极力救治那些人,对她虽有惩戒但不会重罚,作为赎罪她也愿意照顾那些孩子。 刘家的大夫如此没有医德是万万用不得了,因此除了暂时留下来的瑞京的大夫,我们还可从周边县城,或乡野郎中里寻一些医术好的,给他们在宁县开设医馆,照顾这里的病人,这些章达会负责调配。” 邵席霖说完的时候,程盼兮已经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他小心的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又把桌子上的卷宗仔细翻看一遍,才轻轻躺在她的身侧,陪她一起入睡。 第二天一早,程盼兮和邵席霖早早的来到衙门外,这一次新来的县令,早早的就把案几等物品搬至大堂门外。 姜同和原县丞因为失察之罪,被章达羁押,正在审查有无其他错处,若无便罢了,若是还有其它必会重罚。 这次围观的百姓远比前几日要多的多,带上来的罪人也比原来的多,新县令是个精明之人,外面也围了三层的士兵,防止百姓冲过来,造成混乱。 程盼兮坐上正位,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人群迅速安静下来,被带上来的人一个个跪下来,有的低声哭泣,有的暗自伤神,有的一脸茫然,不过都还很安静。 章达拿出卷宗上前,一一宣读这些人的罪证: “犯人刘赧,草菅人命、虐杀幼儿、奸/污少女、私制禁药、坑害百姓、指使刘家医馆以次充好,不顾人伦,蒙蔽病患,如此大罪,十恶不赦,斩立决!” “罪妇刘宋氏,引诱少女入府,逼迫她们生子,以供她们取血入药,虐待妇孺,损害他们的身体,拿活人试药,致多人枉死,斩立决!” “犯人何大,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残害无辜,念其有悔过之心,检举揭发涉案之人,戴罪立功,着发配充军。” …… 章达一一读出的时候,跪着的人群没人开口,也没人喊冤。 他把这些东西交到程盼兮手里,待她下一个令签,该杀的就会理解被拉出去执行斩立决。 “刘赧,你可有什么要说的?”程盼兮站起来发问,这件事从头至尾刘赧都没有开过口,他的口供到现在都是一片空白,不过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他就是主使,也容不得他抵赖。 “哦,你是不是想知道,本公主是怎么发现那个酒窖的?”程盼兮见他不开口,又悠悠的问出。发现罂子粟的那个酒窖很是隐蔽,程盼兮不信他不好奇。 刘赧自是好奇,只是如今他一败涂地,将死之人,不知也便不知吧。 “刘公子,一位叫荣柔的妇人送来了白银五百两用以救治那些可怜的孩子,她还托我带话:她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还有她终于为孩子的父亲报仇了!”说完也不顾刘赧的反应,直接扔了一个令签下去,刘赧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不,不可能,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刚退了几步,刘赧就大声的喊了出来,他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荣柔是他三个月前外出采办遇到的女子,刘赧见她长得偏亮,就养在了外面,她说她有了身孕,他才铤而走险策划了这场山匪劫盗案。 为的就是把刘宅内不干净的东西都清理出去,好让他的儿子出生在这个“干净”的地方,他都想好了,等儿子出生,刘家要大摆筵席,邀请权宁县的人来家里庆贺,以证明刘家的任善,刘家的光明磊落! 他后来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孩子铺路,他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 “刘家开设医馆众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早就被人下了重药,注定断子绝孙,而且荣氏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公子不是认识她方才三个月吗? 哦,顺便告诉一下刘公子,荣氏本不姓荣,而是她的丈夫姓荣,他曾是刘家医馆的学徒,因为发现了刘家的秘密,不愿同流合污,而被秘密杀了。” 陈记附在刘赧的耳边低语,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只是这个刘赧如此一刀杀了他,真是太过便宜他的,不如让他做个明白鬼。 “事到如今,不放告诉刘公子,今日行刑的守卫、刽子手、法场的护卫全是典狱司的高手,刘家的二十七名死士已经悉数被诛,刘公子就不必有什么期待了。” 陈记说着挥手让人送上缴获的腰牌,刚刚好二十七枚,这些才是刘家暗中的培育的高手,刘赧也是因为如此,到这个时候还如此镇定。 典狱司办案,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刘赧这次真是嘀咕了王爷的办事能力和效率。 入了典狱司的手,还想跑,怎么可能? 刘赧还没从被荣氏骗了的事件中缓过神来,就被这二十多块腰牌震到了,他身后的刘夫人则直接晕阙过去。 荣氏,在他面前本就柔情似水,肚子里又怀了他期盼数年的孩子,他在她面前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她没进刘家的门,担心孩子的将来会受欺负,刘赧就告诉她他们暗中有高手保护,也是他为了哄她欢心,告诉她刘家还有值钱的宝贝,就藏在别院的酒中! “骗子……啊……”刘赧挣扎着大呼,可是他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他直接被压上囚车,无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向他砸去。 刘夫人也被人泼了半盆冷水,在囚车里醒来,被扔了一身的菜叶子! 程盼兮没有去观刑,据说当时围观的百姓有近千人,半个宁县城的人都去了,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赞公主英明。 之后宁县下了一场大雪,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天,程盼兮看着窗外的飞雪暗自感叹,但愿这洁白雪,能够涤荡所有的罪恶。 程盼兮写了封信给父皇,把邵席霖和皇兄的意见做了详尽的说明,不久之后瑞京城调来钦差特意处理此事,程盼兮做了仔细的说明,顺利完成了交接,官府也把后续之事给百姓做了交到,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