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酆都东南区,主殿 桑榆站在大殿之外,抬手将脸上的恶鬼面具除下,双手在身前相扣,躬身,毕恭毕敬地对殿内说道, “第11111号黑无常,桑榆求见!” 保持着扣手、躬身的动作,桑榆一直未动,过了好一会儿,殿内才传出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 “还知道回来?” “桑榆自知有罪,请阎君责罚!”桑榆依旧没有起身,反倒是更压低了身体。 “还不进来!” “……是。” 桑榆深吸一口气,撩开袍角,迈过了高高的殿门槛,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坐着一位头戴黑色官帽、身穿黑色滚红边精致官袍的男人,他的面容庄严、平和,下巴处留有胡须,如果光从长相上来看,不过是现世不惑之年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位就是十殿阎罗中排行第三的宋帝王阎君,已是活了十几万年之久! ---扑通--- 走到大殿中央,桑榆二话没说,直接双膝跪了下来! “知道错了?”宋帝王阎君从案上抬起了头,看着殿下跪着的桑榆,沉声问道。 “……”桑榆没有回答,静静地跪在殿下。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头也没有垂下,只是眼睛因为存着对上位者的敬畏之心,不敢冒犯,微敛盯着地面。 “怎么不说话?”宋帝王阎君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 “不想欺骗阎君。”桑榆没有措词,直接开口说道。 “……你呀!~”宋帝王阎君愣了一下,摇摇头,从大殿之上走了下来,轻声道,“你这个脾气啊,和你爹真是一摸一样!” “阎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将我送回去吗?”桑榆缓缓抬起了头,询问地看向宋帝王阎君。 ---Bang--- 脑门上突然传来剧痛,桑榆抬手捂住额角,忍不住撇了撇嘴。 “酆都城内,各个分区,你桑榆的大名真是就快要赶超我了!”宋帝王阎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哪有!~”桑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还敢顶嘴!”宋帝王阎君抬起手,作势又要弹桑榆的脑门。 “哎呀哎呀,不敢了、不敢了!”桑榆急忙向旁边躲了躲,不想再被宋帝王阎君弹到脑门,要知道,就只是刚刚那么一小下,她脑门上的红肿没有一个月是消不下去的。 “殴打同僚、执行公务时无故失踪、弃搭档于危险而不顾、擅自离开地府酆都去人间界玩乐、还将18鬼王中第9鬼王宫正羽的弟弟宫亦飞拐走当小弟……” “诶?阎君您等等!”桑榆皱了皱眉头,顾不上其他急忙抬手示意宋帝王阎君她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宋帝王阎君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问道。 “阎君,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我为什么殴打同僚,为什么执行公务时失踪,为什么去人间界,这些您应该都清楚的啊!还有,宫亦飞那小子,怎么能说是我拐走的呢,明明是他自己粘上来的好么,这都要算我头上?嗯……若是这样的话,那小人只想说一句话:小人冤枉啊!~”说着,桑榆一个俯身,跪趴在了宋帝王阎君的脚边。 “你也真是个人才!居然让这酆都城东南区的所有白无常集体联名,让我出手惩治你……你说,你让我怎么办?”宋帝王阎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唔……那您想怎么办啊?”桑榆直起身子,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角,道。 “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给你送回你爹那里去么!”宋帝王阎君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重新走回到大殿之上。 ---啪--- 一块令牌,丢在了桑榆脚边。 “整个地府酆都城,只剩下东北区没有被你'迫害'过了,这里再混不下去,我就真的只能送你回你爹那里……亦或者,通知你师傅过来接你!” “不要!”桑榆一把抓起令牌,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帽子都快被她摇掉了。 “知道怕了?知道怕你就给我老实点!调查归调查,该执行的公务不许耽搁,更不能殴打同僚、置同僚一个人面对危险!还有,除了执行公务之外,你给我少去人间界玩儿,染上陋习我怎么跟你爹、跟你师傅交代!?”宋帝王阎君看着殿下的桑榆,虎着脸严肃地说道。 “哦哦,我知道了。”桑榆捏着令牌,弱弱地应道。 “知道了就下去吧!”宋帝王阎君挥了挥手,示意桑榆退下,他则重新拿起案上的毛笔继续写写画画了起来,不再理会其他。 “属下告退。”桑榆抿了抿唇角,起身退出了大殿。 没有被送回家中,也没有通知师傅她在这里,桑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到住所,桑榆简单地收拾了一点行李,谁也没有通知,当然,她也没什么鬼可以通知,就这么一个人来到了宋帝王阎君所掌管的东南方沃礁石下的黑绳大地狱…… “来者何人!?” 桑榆刚刚出现在黑绳大地狱之中,一道黑影就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它长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是我,谛听!”桑榆一见是老熟人,当即笑了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哼~又要换地方了。”谛听见来人是桑榆,犬耳动了动,嬉笑道。 “你又知道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耳朵啊!”桑榆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既然知道了,就快点把我的本命法器拿出来吧!” “东北区再混不下去,你是不是就要回天……” “啧!”没等谛听把话说完,桑榆就一歪头,啧了一声。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过……这算算时间,你来这里都快要200年了,还不肯回去,你是想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么!其实你也知道的吧,你爹、你师傅早就知道你藏身于此,不来找你只是想给你点时间,想等你自己想通了主动回去而已,你……”谛听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知心大妈了?废话那么多,快点给我取出本命法器,我还要去东北区报道呢!”桑榆蹙眉,催促道。 “唉~劝你你又不听,真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要回去。”谛听见劝不动人,也不再废话,口中念念有词,将封印在黑绳大地狱中桑榆的本命法器取了出来,“呐,给你,祝你好运吧!” “嗯,东北是阎罗王阎君的地盘,听说你跟他关系不好?”桑榆难得八卦一下。 “……哪有,别瞎说,这事儿要是传到地藏王菩萨那里我可就遭殃了!”谛听顿了一下,立即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刚才迟疑了一秒钟哦!”桑榆将本命法器收回到体内,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神情。 “啧,快走快走,你快点走!”谛听学着桑榆之前的样子,歪头啧了一声,转身消失在黑绳大地狱之中。 看了看身上的小背包,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久违的本命法器,桑榆知道,她是时候离开了…… ***** 地府酆都城东北区 “哎哎哎~,进城交通关文碟、交买路钱,没通关文碟的去那边排队等候登记!~”守城的小鬼嬉皮笑脸地走向了桑榆,伸出手示意桑榆快点给钱。 “……”桑榆下意识就想给走过来的小鬼一巴掌,但最后关头,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忍忍忍啊!桑榆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 不能初来乍到就动手打人,东北区她再混不下去就要被遣送回去了,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心么? 没有! 所以…… 桑榆皱着眉头将宋帝王阎君给的令牌拿出,捏在手心里, “调任!” “……”守城小鬼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又招来同伴一起看了又看,然后才开口道,“虽然您是新上任的无常大人,但,这里是东北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说!”桑榆收起令牌,淡淡地说道。 “想进这酆都城,就要留下买路钱!无常大人,您新官上任,给兄弟几个留点酒钱,日后也好相见不是?”周围的小鬼们搓着手,一起围在了桑榆身边。 忍么? 忍么? 还要忍么!? 桑榆感觉额角突突地跳着,一股洪荒之力即将爆发…… ---Duang--- 一声巨响打断了桑榆即将爆发的洪荒之力,连带着守城的小鬼们一起,齐齐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哎呀呀,没掌握好角度,居然落地失败,真是丢脸、丢脸了啊!” 没等尘烟散尽,众鬼就被一道道金灿灿的光芒闪瞎了鬼眼,纷纷大叫着, “哎呀卧槽,这谁啊,晃死你大爷我了!” “……”桑榆眯了眯眼眸,却是没有说话,她的法力要比其他众鬼高上不知多少倍,自然很轻易就看清了尘烟内的情形。 尘烟中有一鬼,头戴白色高帽、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身穿白色合身直缀,直缀外面还套着一件稍微宽大一些的白色长袍,而那闪瞎鬼眼的光线就来自于那件长袍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宝石,以及袍角处若干五彩缤纷闪亮的羽毛! 排除那件销魂的白色外袍,内里的着装桑榆还是认识的,因为那和她的工作服一样,只是差在了颜色上面,眼前这一位应该是白无常无疑了。 桑榆将法力汇聚在双眼之上,习惯性地想窥视一下对方的修为,却猛然发现,她居然没有看透! “各位鬼差大大,是我是我,自己人哦!~”那人抖着外袍,从尘烟中走了出来。 “哦,是你啊!”众鬼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纷纷散去,只留一鬼还站在桑榆身前,伸着手等着收买路钱。 “……”桑榆没有理会身前的小鬼,视线牢牢盯着不远处骚包的白无常。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白无常左手手腕上戴着的应该是……玉清元始天尊炼制的四方盘龙玄气手钏! 这手钏虽说不上有多名贵,但却也不是寻常仙家可以得到的,这白无常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那东西? 想到这里,桑榆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她抬脚就想追上去,却被身前的小鬼拦了去路, “哎哎哎,无常大人~”小鬼伸出手挡在了桑榆身前,有些痞痞地说道,“这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 “是么。”桑榆黑着脸,淡淡地说道,她早就不耐烦与这些守城门的小鬼们纠缠,再加上她很着急想追上刚才那位白无常,耐心这个东西此时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桑榆不再废话,心中默念法诀,抬手就是一挥,那小鬼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接翻出去有20多米远才堪堪停在了城墙根下,看得周围众鬼瞠目结舌,愣在原地没有任何一鬼敢走上前来再来阻拦桑榆。 见再无鬼阻挠,桑榆转身踏进了酆都城东北辖区,只,有些遗憾的是,那白无常却是早就没了踪迹。 桑榆在附近找了几圈,无果,只好先去办理了一系列入职手续,然后穿着黑无常的工作服来到了大殿旁边的侧殿,准备觐见第五阎君---阎罗王! “呦嘿~你就是我的新搭档吧?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我如此帅、如此迷人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一道欢快地男声突兀地在桑榆身后响起。 “……”卧槽,好闪,桑榆一转身正好被闪了个正着,眼睛都花了。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