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看我拿了什么。”这时顾修走进来,将手里的两坛子酒拎到容承面前,“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竹叶青,我今儿可是忍痛割爱,你可要跟我多喝几杯。”
顾修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平静,江瑾瑜和安容向门口看去,便看到两个男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玩世不恭。
江瑾瑜在见到容承的那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到底还是给他弄了生辰宴,虽然钱嬷嬷向她保证,这次王爷定然不会生气,可看着容承丝毫瞧不出喜怒的神情,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颤。
“爷……我……”江瑾瑜局促的站起身,她垂眸,手指忐忑的抠着帕子,“今儿是您的生辰,您若是生气,可否等过了今日,您再罚我?”
她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看向容承的眼睛,原本容承是想要兴师问罪的,可瞧着这女人小心翼翼想讨好,又怕惹怒他的样子,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他竟是莫名觉得不气了。
“有客人在。”容承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坐下身,“先吃饭。”
“哦……”容承没说罚还是不罚,江瑾瑜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顾修早就馋这坛好酒了,他将酒放在桌子上,也坐了下来。
顾夫人是客,江瑾瑜自是先请安容落座,而后她才坐下。
安容是将门出身,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傲气,与江瑾瑜说话时面色还有几分亲近,可自顾修出现之后,她便是绷着一张脸,叫人一点亲近之感都没有,用冰美人这个词形容完全不为过。
顾修是个吊儿郎当,京师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瞥了安容一眼,见她丝毫不理会他,也不气,只是倒酒。
她不是最不喜欢男子醉酒,那他偏就是要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的冷漠和无视?
“这第一杯酒,静夜,我敬你。”大家斟满,顾修拿起酒杯与容承说,“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交心的好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顾修很少用这么正经的口气说话,容承与他二十年的友情,自是知他这句不是在开玩笑,他举杯,二人一饮而尽。
“嫂子。”和容承喝完,顾修又去敬江瑾瑜,“初次相见,沈思先干为敬。”
江瑾瑜颔首,举杯。
“顾沈思,你还该自罚一杯。”容承看向顾修,淡淡道,“大婚之日,我可是连夜被皇兄叫去了礼部,就为了你和祁邸之事。”
“应该的,应该的。”顾修这才反应过来,他又举起酒杯,“当日之事虽是祁邸先与我动手,但到底是因我而起,后导致嫂子受了不少委屈,这杯酒我该罚。”
那日永献王长子百日宴上的事,顾修早有耳闻,大婚之日被丈夫冷落,独守空房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需要承担的流言蜚语,是他们男子不能想象的,这些他都知道。
江瑾瑜偷偷瞧了眼旁边的容承,这话明面上是让顾修向她赔罪,可她怎么听都有一种是在敲打顾修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容承怎么会管这些琐事?
顾修之后又一连提了三杯,不愧是京师第一纨绔,每一杯酒都能提得振振有词。
这竹叶青虽不是什么烈酒,但到底是醉人的,江瑾瑜饮第二杯的时候,头便开始有些晕,双颊隐隐泛起潮红。
这一连喝了三杯,已是醉了,她看向身旁面不改色的容承。
“王爷。”江瑾瑜拿起酒杯,顶着一张粉得跟桃子似的脸将酒杯举到他面前,“这杯酒,妾身敬您。”
容承有些意外,这女人竟要敬她酒?
江瑾瑜大着胆子直视上容承的眼睛,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是掺不得假的真诚,“妾身谢王爷在接亲的林中替我挡住了那一箭,虽然在那之前,你我本不相识,可当您将我带上马背,冲出林子的那一刻,我就认定王爷是我在京师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目光落在了容承握住箭矢的那只手上,虽然她再见他时,他手上的伤早已消失,可她仍旧记得染在她手上的殷红,是为救她而受得伤。
“今日是妾身与王爷同过的第一个生辰,若王爷不弃,妾身愿在今后的岁月,每一年的今日,都陪在王爷身边,日复一日,岁岁年年。”
江瑾瑜有些醉,说了许多清醒时不会说的话,但她说得却都是真心话。
这婚事虽一开始不是她所愿,但她既嫁了他,她是希望与他共同经营,相敬如宾,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将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王爷,别生妾身气好吗?”她又放软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妾身真的好怕您冷脸,好怕您不理我。”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容承心口一紧,他说不出是何滋味,指腹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
喉结滚动,他怔了半晌才缓缓道:“哭什么。”
“静夜,这可就是你不对了。”顾修把酒杯塞进容承手里,“女子都是用来宠的,你这冷冰冰的性子在嫂子面前也该改改。”
江瑾瑜一怔,这才恍然自己醉了酒有些失态,竟然忘了钱嬷嬷教导她时刻谨记王妃该有的端庄,她忙擦去脸上的泪,露出一丝牵强的笑。
容承拿起酒杯,“你不是要敬我酒吗?”
江瑾瑜后知后觉的举起杯,她发现容承并没有因为她人前失态而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