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从姬无咎那里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
魂不守舍地吹了一路冷风,这才终于赶在亥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帐子里红湘早已经将被褥都收拾妥当,这会儿看着言辞回来了,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世子,您怎么才回来!奴婢都准备出去寻你了。”
说着,又定眼瞧了瞧他,见他鬓发微乱,绯色的脸颊上,一张唇颜色更是格外水润鲜艳,愣了愣道,伸手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颊:“世子,您这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病了?”
言辞的神思还没完全归位,听着红湘的声音,只是没什么精神地看了她一眼,胡乱地应了一声:“没有……只是外面风大,吹的有些凉”,说着,随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了过去,然后坐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红湘朝外看了一眼,见的确夜风呼啸,声势颇大,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也没再继续深究到他的异常。
将披风叠放好收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开口道:“世子可不知道,方才你刚刚出门,王爷就带着人过来了。见着世子人不在,一直追问奴婢您去哪了呢。”
言辞眨了眨眼,听见言成荣的名号,终于算是清醒了一点,偏头看着红湘,有些紧张道:“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红湘转过身,冲着言辞嘻嘻笑道,“当然是说世子觉得月色甚好,所以去周边熟悉环境去了。”
言辞听着红湘的话,心这才缓缓回落下去:“王爷信了?”
红湘:“应该是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之前因为太过于爱慕姬子楚而给言成荣带来了阴影,这会儿就算他已经指天发誓与他们再无情感纠葛,但是只要一提到和林落有所接触,言成荣总是会有一百八十个不高兴。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想到言成荣拉下的脸,到底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红湘问道:“王爷过来说了有什么事吗?”
红湘想了想,道:“只是让奴婢提醒世子,明天一早别忘了时辰,其余的倒没说什么了。”
言辞点了点头,垂眸看着茶盏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忽而问道:“话说起来——”
红湘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是。”
言辞咬住唇,似乎是在犹豫着怎么措辞:“之前的时候我记得也听你和府里的妈妈讨论过……你对凤君的事情……了解多少?”
红湘惊讶地看了眼言辞:“世子您好端端地问起这个做什么。”
言辞刚刚问出口,看着红湘的样子又有些后悔,摆了摆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
红湘却是神情微妙,她四处环顾一圈,凑得近了些,压低了嗓音好奇道:“是因为林少爷?”
言辞抿了口茶,轻声提醒:“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妄议皇族,如果别人听见,那可是死罪。”
红湘脸色微白,委屈道:“奴婢这不是顺着世子的意思,话赶话么。”又偷偷地,“真的不是林少爷?”
言辞瞥她一眼:“不关林落的事,只是我自己有些好奇罢了。”
红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圈,并不大信,但却也还是颔首应道:“世子想问什么?”
言辞握着手里的茶盏,眉心微微隆着,似乎有些纠结,他沉默了许久,清了清嗓子,终于含糊地开了口:“听说,只要分化成了凤君,那么此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发热期……如果没有……嗯,帮助……遇到发热期的时候该怎么办?”
原文虽然也写过林落的发热期,但是因为他早就被姬子楚纳入了羽翼之下,所以除了春/药那一次强行引诱之外,其余时候的发热期过得其实并不算艰难。
可是像他这种没有固定对象的究竟要怎么做,书里却是从未提过了。
红湘听着言辞的话,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腾”地也红了。
她和言辞对视半晌,见对方目光炯炯,似乎也不是特意问这些事情拿她打趣,犹豫好半天,还是决定将自己从教习妈妈那边偷听来的东西分享出来。
“奴、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红湘结结巴巴,“毕竟府里除了几位夫人,也并没有其他凤君了,只不过听说,如果真是遇到凤君发热期,要么,提前算好日子服用特制的‘抑香丸’抑制;要么……”
言辞:“要么?”
“要么……就与一位龙君结秦晋之好,主动给他标记。”红湘咳了一声,“无论是吃药还是用龙君的香气,对于发热期的凤君来说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按照实际来说,只有标记才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发热期的问题。”
言辞沉默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这种奇怪的体质,被标记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标记不像简单的缔结婚约。一旦标记,对凤君来说,那可就是一辈子的枷锁。
他如果找,能找谁呢?
姬无咎吗?
那他还不如就这么干熬着呢。
言辞思索着,忽然之间竟又回忆起了黑暗中的那个吻。
明明更过火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但是像这样,在双方都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吻却还是第一次。
冰凉却又火热,两唇相处的时候,神志却像是全飞散了出去。人如同是走在云端一样,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还……蛮舒服的。
言辞想着,耳根子忍不住就有点发烧。
强行喝了一口茶水将心底那丝躁动压了下去,又开口问道:“那‘抑香丸’……哪里能找到?”
红湘摇了摇头,虽然奇怪言辞的刨根问题,但是也还是随口回了句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抑香丸’是稀罕东西,里面的药材大多都是顶珍贵的,虽然私下里大家说着,能真正用得上的可没几位。况且凤君毕竟稀少,难得分化出一位,大约也都早早许好了龙君,需要‘抑香丸’的就更少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我需要!
无比需要!
言辞看着红湘,眉目纠结。
虽然依照荣王的势力,找个“抑香丸”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他直接走到言成荣面前,告诉他,他一直予以厚望的嫡长子突然之间分化成了个凤君吗?
这话带来的后果太严重,言辞都有些不敢想象。
红湘侧过头,看着言辞还坐在原处发呆,喊了一声:“世子,亥时三刻了,需要打水洗漱休息了吗?”
言辞抬头看红湘一眼,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于一时。
而且至少现在也算是有个方向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来的好些。
将茶盏放了下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也不早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