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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焕本以为老年国标舞班气氛轻松,但他已经开始上课半个小时,除了谢老师喊拍子和指导动作的声音,连私下交谈的低声都不曾听闻半句。与他们平常上课、训练并无分别。

在这上课的爷爷奶奶不过十几人,个个舞鞋光亮在打过蜡的反光地板上踩踏出皮革底特有的短音。何焕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打错。

他以为这里只是别人茶余饭后放松休闲的地方,他来学习莫名怪异,事实上人人认真专注,看起来都有些舞蹈功底的模样,基础舞步舞伴之间配合默契,站在远处的他才真正格格不入。

是自己小看了这里。

谢老师并不叫他,只放何焕在旁边观摩,他改正心态后再无尴尬和拘束,看得大大方方仔仔细细,忽然明白为什么谢老师一见他便说身段气质太差。

哪有人这样说过何焕?他虽然没正经学过舞蹈,芭蕾基础却实打实上了十年出头,身姿挺拔连滑冰时都不会因为过分发力而躬身塌腰,肩颈线条更是天生流畅。但眼前轮舞而过的老人们,每个人的肩膀都保持压低,下颚从不落下也不前倾,即使脖子先天不是很长的人也拉长头肩线条到极限。

他肩膀宽窄得当,不像很多男单选手会有肩胯偏窄的体态,因而肩膀要是压得不好便会不够美观。静态还能保持一二,可动态实在难以始终维持。对着镜子,何焕开始自己练习,尝试将肩膀压低。

何焕侧头尝试肩颈肌肉的拉伸极限时,一只手忽然按在蝴蝶骨上。

“你的发力点错了,国标舞和芭蕾不完全一样。”

他转过头,镜子里谢老师又按在他脊柱两侧注力的肌肉上:”试试从这里发力,重心向后。“

一堂课大半时间,谢老师游走在其他学生与努力调整身姿的何焕之间,教学和指点游刃有余。

老人们的作息比较规律,不会太晚睡觉,八点前便下课了,原本安静的教室忽然热闹,一个人站在镜子前练习的何焕顿时成为爷爷奶奶们围绕的圆心。

“这是谁家的孙子,长得这么好看……”

“是谢老师亲戚家的孩子吧,看给孩子累得满头都是汗……”

“小伙子有没有对象?我有个外孙女和你看着挺配……”

……

因为年龄甚至不足这里任何一个其他同学的三分之一,何焕成了班里的团宠。何爸爸发觉这些天孩子每天上课除了背包和冰鞋箱什么也没带,可晚上回来时手里大包小包,便问东西哪里来的。

“这袋是孙爷爷乡下亲戚种的枸杞……”

“这个是赵奶奶给我织的羊绒围巾……”

“还有陈爷爷儿子给他带的茶叶和徐奶奶自己腌的咸鸭蛋……”

连成明赫都觉得师弟开始变得不大对劲。

上冰训练结束,他盯着何焕放在场边的新水壶,震撼道:“师弟啊……你才十八岁……怎么就用上保温杯了?”

何焕娴熟拧开壶盖倒转成水杯,倒出冒着氤氲热气的水慢条斯理答道:“哦,是钱奶奶说我平常训练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要多喝热水泡的枸杞三七温补养胃,她把她自己做得茶包给我好多。”

“那这个呢?”成明赫又拿起每个花滑选手训练都要用到的纸抽,何焕那个原本普通的纸盒外面现已罩上鸽子灰色彩线钩织的镂花盒套。

“这是周奶奶给我用钩针钩的,她说和我训练服的颜色很配。”何焕掏出纸巾,抹去因为冰上冰下冷热交替流出的鼻水。

“师兄是提前进入退休生活了吗?”陆鹿鸥也下冰结束了训练,她发现何焕训练时带的手套已经换成手工织物,不用想也是哪个奶奶的杰作。

何焕说道:“爷爷奶奶们太热情了,我本来不想要,但谢老师说年轻人随便拒绝长辈好意是非常没礼貌的粗鲁行为,我就只好都拿着了。”

“这谢老师到底什么人?教练一定要你大老远去那边和她加练?”成明赫害怕过几天师弟和自己聊天的内容就变成老年保健知识,他了解教练可能是另有用意,但实在猜不出来,只能从神秘的谢老师身上入手推理。

“她叫谢英蓉,我就只在授课安排那里看到她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教练也没和我说过,只让我什么都按照她说得做。”何焕把知道的全说了。

连平常话最少的陆鹿鸥也勾起了好奇问道:“那你在老年大学的国标舞课上学到东西了吗?”

何焕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