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阑刚说完,左前方稍远的地方果然有很轻的分枝踏叶之声响起,另伴有间歇交叠的脚步声。
看样子是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也很低,暂时听不清。这周围也应该不是室内,而在山野。庄清流借着有限的视野和月光把外面一眼扫尽,是的,月光还很亮,除了斑斑驳驳的树影,夹着她们的缝隙前,就只有一树小灌木。
“梅畔你到底能不能行?你其实是故意的吧?”随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越走越近,庄清流从地上收回视线,竟然还用脚轻轻磕了梅花阑一下,“好好的为什么会穿进石缝中?这还没小腿高的灌木能遮住谁?”
梅花阑眼中泛起奇异的色彩,似乎想了一下,低头将庄清流的手握进手心,给她传送了一股灵力,然后用指背挨了下她的鼻子。
屏息?
两人被缝隙夹得几乎前胸贴后背,庄清流顾不上这稍微亲昵的动作哪里有点不大对,用气声快速问:“那你能让我们隐身吗?”
梅花阑薄唇几乎是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那种东西你还擅闯人家仙府?你是在闹吗?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嫌疑最大的人,要是被裴家人今晚从缝隙中揪出来,那用褪色剂都洗不白。
梅畔这人一人能单挑人家仙府老巢吗?应该不能吧?
正在说话的两人脚步声清晰起来,已经能看到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庄清流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双手轻轻一环,从背后绕到梅花阑身前,以一个半搂着她的姿势,垂眼摸了摸眼前灌木的嫩芽——只有及膝高的灌木瞬间抽条发枝,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蹿到了一人高,顿时将身后夹着两人的缝隙遮到了暗影中。
梅花阑微垂的睫毛似乎动了动,轻轻看着庄清流环在腰上的手。
庄清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地上一株长在灌木旁的牵牛竟然也攀丝绕藤地爬了上来,还给她开了三朵热情奔放的小花苞。
“……”你别这样??
修仙之人多敏锐,灌木在夜晚悄悄长大就算了,你忽然开出了反季的花是要怎样。
庄清流心好累,用手指又轻轻拨弄了一下面前的花枝,用眼神示意它不用开得这么活泼,快藏回去。
梅花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泛出一线笑意,然后忽然侧身微微前倾,将额头跟庄清流抵在了一起。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这姓梅的到底还有谱没谱了?!
庄清流刚要抵着肩把她按进墙里,脑海中忽然直接响起了一道声音:“没关系,裴氏仙府灵气充沛,草木经常会反季节开花,不用管。”
这声音不过耳,似乎是直达脑中——传音入密?
庄清流心里刚一想,面前的人就好像听到了。
两人额头相抵,梅花阑轻轻冲她一眨眼,因为离得太近,庄清流几乎感觉到她睫毛似有若无地在自己眼皮上软软地刷了一下。
虽然这个姿势有点……但胜在好用,外面两人的交谈声已经逐渐清晰起来,那就先将就一下吧。
庄清流背贴石崖一动不动,垂眼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这个我知道,但是大哥的死,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大哥?在仙门百家中,一般弟子和门生之间都是以师兄弟相称,哪怕曾经是亲兄弟,在拜入仙门后为避亲眷子弟,也是如此,而能光明正大以大哥口称,说明这个开口说话的年轻男子并不是外门弟子,他应该就是裴家人。
庄清流刚心下快速思索完,梅花阑就在她识海里轻轻说了一个“二”。
二?庄清流忽然想起梅笑寒前段日子整理出的卷轴,问了句:“裴氏的二公子?裴熠?”
梅花阑又眨眨眼,在庄清流睫毛上轻轻一刷。
“……”庄清流似乎想顺手拍拍她的腰,示意她好好的,手肘却刚一动,便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上,疼得她当场不会。
梅花阑当即轻轻把她全须全尾地环进怀里,传音道:“小心点,别轻易动。”
两个人一下从错身相抵变成了紧紧贴着,庄清流在被梅香包围的瞬间,下意识就想:“梅畔这人看着细挑又瘦,没想到还是有点东西的——”
刚想完她就忽然诡异地一抬眼,果然……梅花阑脸上也弥漫上了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庄清流心里花式翻转:“……我不是,你没听到。”
梅花阑:“我听到了。”
庄清流人还活着,表情已经死了:“……那我没有别的意思。”
梅花阑眼睛闪烁着看了她片刻,才“嗯”了声,然后忽然垂眼轻轻一扫:“你也……有点东西,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庄清流:“……”
这人怎么突然这样?
所以之前装得人五人六的,都是因为在小辈面前吗?
梅花阑:“不是,是有别的原因。”
“我不想知道!”庄清流毛都炸起来了,忽地把头轻轻往后一撇,暂时断开了这诡异的“额头相贴,神识相交”,这又不是蓝牙!这东西的发明到底有没有尊重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