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伸进储物格,脑子里浮现傅深的话,下意识缩了回来。
他不明白,既然已经放任他这么多年,现在又为什么来找他?仅仅是因为继承人的事情吗?
可是郑秋宜眼中的柔光和语气的温和不似作假,这跟他记忆中的母亲形象没有丝毫吻合,却又……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久违的酸涩涌上心头,唐舟伸手盖住双眼,试图遮住眼角一抹泪光。
他不断唾弃自己,不就是一次虚伪的关心吗?没必要在意的。
真的不必在意的。
在静谧的车厢中静坐十分钟,他才重拾精神,开车回到住处。
刚进门,客厅柔和的灯光映入眼帘,沉冷的内心陡然灌入一弯暖流。
傅深正坐在沙发上处理事务,听到动静回头,琥珀色眼眸瞬间染上笑意,起身走来,从鞋柜里取出拖鞋,弯腰放到他脚前,问:“吃饱了吗?”
男生高大英俊,一双眉毛如浓墨染成,眼眸幽而深,此时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瞳仁里倒映的人影,正呆呆望着地上的凉拖,一句话也不说。
傅深察觉他情绪不佳,温声道:“怎么了?”
唐舟换上拖鞋,抬头看着他。眼眶有点红,声音有点软。
“我想抽烟。”
傅深挑眉:“……不行。”
唐舟吸了一下鼻子,哑哑道:“我就是想抽。”
他本来难过的情绪没这么浓,可就在刚刚进门的一刹那,看到温馨祥和的家,看到傅深笑着过来问候的模样,心头的委屈就一股脑儿翻涌上来。
从懂事起,他就没哭过。即便梦里心寒至极的时候,他都没哭。
但是现在,他觉得鼻子好酸,喉咙好涩,根本控制不住,却又不断强忍,想通过抽烟发泄出去。
眼见那双浅棕色眸子里蒙上水雾,又努力退去,傅深心里软成一片,并夹杂着几分苦涩。
他牵住唐舟手腕,将唐舟带到沙发旁乖乖坐下,“抽烟不如喝酒。”
唐舟仰头看他,眼睛眨都不眨,“可我不会喝。”
傅深笑笑,转身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过来,开了一罐递给唐舟,“试试。”
委委屈屈的青年迟疑接过,见傅深率先灌下一口,便也喝下一小口。
入口冰冰凉凉的,可没一会儿,身上脸上就热了起来。
他酒量确实浅,不过一半,人就已经晕晕乎乎,一双眼迷迷蒙蒙,盯着面前的人问:“怎么有两个傅深……”
傅深起身,作势要拿他手里的酒,“你醉了,不喝了。”
“不!”唐舟蛮不讲理挥开他的手,“我要喝!”
吨吨吨又灌下几口。
少许酒液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淌,途径线条优美的下颔,流过纤长莹白的颈项,落在锁骨处,滚来滚去,似在诱人采撷。
傅深眸光陡然幽沉,抽出纸巾替他擦拭,一点一点,将淡黄酒液擦离,露出原本的细腻肌肤。
他动作极轻,唐舟被他弄得有些痒,迷糊间伸手格开,红着眼控诉他:“你干嘛欺负我?”
傅深攥紧柔软的纸,目光专注而沉幽。
“我欺负你了?”
唐舟伸手捂脖子,泪花在眼中打转,就是没能流下。
“你弄得我好痒。”
傅深暗叹,都这么想哭了还要拼命忍着,要不是喝了酒,估计今晚又得憋回去。
“你那里沾了东西,我在帮你擦。”傅深耐心道。
唐舟盯了他几秒,冷哼一声扭过脑袋不再看他。
“好好好,是我不对,弄得你痒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别生气了。”傅深蹲在他面前,好笑地扯扯他衣角。
唐舟看他都道了歉,当然是选择原谅他,转过来的时候,一抹晶莹顺势从眼角滑落。
他惊愣住,用指腹轻轻抹了去,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傅深正欲安慰他,却见青年突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冲进卧室。他不放心,连忙跟上去。
刚走进去,就愣在原地。
衣柜门大敞,唐舟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体型硕大的玩偶熊,一动不动。
傅深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微弱的泣音传入耳中,他才恍然回神。
胸口闷窒到近乎疼痛,他抬步走到唐舟面前。
青年整张脸全都埋进玩偶熊的绒毛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连哭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乖得让人心口发酸。
傅深知道应该给他发泄的空间,可他真的担心唐舟会被玩偶熊憋死,低声道:“你这样,熊会喘不过气。”
抱着熊的青年一顿,慢慢抬起半张脸,眼睛哭得通红,可怜巴巴地瞅着傅深,“那怎么办?”
“我不会。”
唐舟睫毛上挂着泪珠,不解其意。
傅深抽走玩具熊,将他揽入怀中。
“我不会喘不过气。”
温暖宽和的气息将唐舟整个包围,男人的怀抱仿佛遮风避雨的港湾,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