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用辣子粉也能品出虾的滋味,大酒楼却不行,他们要求颇高。大酒楼的菜还没有路边摊来得有滋味,这怎么得了。所以,相较于辣子粉,他们倒打上了香辣虾食谱的主意。
毕竟宁昌镇的辣椒都被宋景文垄断了,穷人只能吃辣子粉,他们做餐饮生意的却有很多进货渠道,能拿到比宋景文价更低的原材料。
原本辣子粉的制作方法就不难,只是原先没有人想到关于辣椒的这种处理方法。待到这种食用方法大范围地传播开来,宋景文已经赚得盆满体钵。
树大招风,宋家已是风雨欲来。
这日,宋景文去给谢风送新鲜出炉的辣椒酱,回来就被多日不见的宋兴平叫进了房。
不仅宋景文纳闷宋兴平怎么突然回来了,宋家其他的人心里也犯嘀咕,总不能是不同意家里现在做的辣椒生意吧,可这件事之前是和宋兴平打过招呼的啊。
宋景文兴冲冲地敲响宋老太的房门,却见对方脸上一片化不开的愁容。随着宋家辣椒生意越来越好之后,宋老太的脸上那天不是春风拂面。
宋景文收起脸上的笑,规规矩矩地坐在宋兴平的对面。
老头咂了一口老烟|枪,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思索了很久,反复斟酌怎么遣词造句才合适。
宋兴平一闭眼,烟杆敲在桌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他摆好烟|枪才开口道,“我们掌柜的盯上你手里的香辣虾的方子了。”
宋景文有些惊愕,这种事怎么是让店里的大厨来谈的呢。那么只能是两种情况,要不就是宋兴平得了消息赶回来通知自己多加防范的,要不就是荣福酒楼的掌柜知道宋兴平和自己的关系,让宋兴平来当说客的。
宋老太见宋景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急得扯宋兴平的胳膊,大大咧咧道,“荣福大酒楼想要用二十两银子买断食谱,现在逼着你爷爷将配方交出来。”
宋景文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揉着耳朵确认道,“二十两?”
宋老太愁肠百结,将这么多天的收入摆在宋兴平的面前,竟也有二十一两银子,“可不就是这话,他还说了,要是二十两买不断的话,你爷爷这大厨也别干了。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说你爷爷年纪大了,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才一直用着他,不然早就送他回来养老了,还嫌你爷爷在酒楼里碍手碍脚的。”
宋兴平表情冷凝,不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够了!说那么多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就是因为宋兴平直言宋景文手里的香辣虾他并不知道做法,这才被人看扁了。掌柜的威逼利诱他回来要食谱,不然就让他走人。他在荣福酒楼干了大半辈子了,临了没落个好,这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事实证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在荣福酒楼的两个徒弟从他手里练出来了。这次一看掌柜的有换大厨的意思,马不停蹄地往上凑,眼里一点儿没有自己这个师傅!
宋兴平既舍不得多少离开干了多少年的酒楼,又觉得荣福酒楼欺人太甚,矛盾地叹了口气,试探道,“要不……卖给他?”
宋老太瞪圆了眼睛,拉着宋兴平的手,颤着声音道,“老头子,你可不能糊涂啊,二十两就把这食谱卖了。你知道大孙子为了搞到里面的配料费了多少事吗,你没在家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宋景文眼下都是乌青,心疼死我了。”
宋景文沉思了片刻,直言道,“二十两几天就赚回来了,爷爷,你不如回来享福。荣福酒楼不仁义,你也不用念旧情。”
当大厨也不算得什么轻松的活计,不过是因着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高薪才惹得人争抢。
宋兴平犹豫不决,眼中有些不安。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他倒了,就少了一份收入。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自己就无能为力了。
宋景文舌灿莲花,和宋老太一左一右将宋兴平夹在中间,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十年河东,凭我现在的本事绝对能在镇上开个比荣福酒楼还大的酒楼,您当管事的。不给荣福酒楼打工,自己当东家岂不好?”
宋兴平心荡神驰,仿佛真看到了那种光景。宋老太适时地将面前的银子都推到他眼前,努努嘴,“这银子可比你在酒楼赚得多了,你就听孙子的话安心在家里待着吧。和我在村里卖东西,明天就要卖辣椒酱了。”
宋兴平眼中闪着亮光,宋老太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了男人年轻时候才有的的野心,调笑道,“你一辈子没做过酒楼东家,等着大孙子给你过过瘾吧,瞧你那样。”
宋兴平笑呵呵地摸着鼻子,身上无事一身轻,只等明天去镇上辞工,把行李背回来。
宋景文不放心老年人独自去,再则,今天辣椒酱刚刚上市,他也要跟着去镇上瞧瞧情况。
谁想这一去,宋兴平就被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