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宋冉眼看着那个手臂绣满纹身的男人，一把拎着刚转身的张学兵的后衣领，直接一甩，摔倒了她的身侧。

她关心的扶他坐起，“你没事吧？”

那人也不知道还在生她今天早上的行为的气，还是压根不喜欢别人来关心自己。他连看都没朝自己看一眼，默声扯过自己被她轻轻扶住的胳膊，然后双手撑着地，忍痛坐起身子重新面对着眼前那帮人。

“你不是横吗？不是报警了吗？好啊，那你上她，警察到时候就算是来了，抓的也是你，而不是我们。”

宋冉听得心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面临更恐怖的境界。她后悔没听从阿辰的话，宁可多等几分钟也不要一个人随意走小胡同。

又听得一声悲惨的“啊”，身旁的张学兵再次扑在地面，他脸朝着水泥地，忽而一滴鲜红的液体直接“啪嗒”落下，在水泥地上荡出一小块红点。

那些还不得劲，拳脚相加施在他的身上，她哭喊着想掰开那些人暗下发狠的腿脚，无奈上前扑在已是无力反抗的张学兵身上。

疼，真的疼。

她好想知道这个男生刚刚是怎么做到无声忍受的。

许是感觉到身上的痛楚没之前那么剧烈，她底下的张学兵有了反应，微抬起头发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女生，那些人每打一拳她的声音就暗了几分。

她的校服外套不知不觉又在厮打中落到腰处，洁白的身子暴露在一群陌生男人的眼里，激发了他们之前未享受到的快乐。

宋冉只觉自己在半空中被人如玩偶般翻转，她的后背在撞到带着凉意的水泥地时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她目光里开始失去了点点希望，看着又一次挡在她面前承受暴打的这个男生，他紧咬着牙关，短发上浸满了汗渍。

视线不自觉下移时突然一怔，随后闭紧了自己的双眸。

只一秒，宋冉看见在她上方的男生被人抓着头发，被迫仰起脖子抬头。

“你上不上？”

他的眼皮也被迫着睁开时即往上翻，“不。”

“敬酒不吃吃罚酒。继续打！”

“不要。”

听到这个指令，张学兵似乎整个人得到了解脱。他微垂下视线，与在他身下庇护的女生视线相对，她清澈的目光盈满了泪水，就像那东平湖夏日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他忽而觉得自己今早是不是对她有了误会？谁知，下一秒，他的脖子被两只细长白嫩的手臂勾下，干燥起皮的嘴唇贴上了两片柔软的唇瓣。他感觉到她哭泣时的双唇在两人刻意压制的鼻息间颤抖，只是这个女孩比他更加勇敢，她又圈紧了他的脖子，将他往她的身上压紧了一步。

“哇靠！对，继续！”

这个场面极大满足了现场几个看官的视觉盛宴。张学兵摆在宋冉身子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他替这个女孩难过，更为自己的无能懦弱悲哀。

他的脑袋被那挑事的男生的手压着被迫向下，恍惚间听得宋冉在他的唇角边带着哭腔的妥协。

“亲我吧，他们就不会打你。”

他紧闭着唇瓣，使着劲同脑袋后头的大力抗争。

“我...不能。”

随即，脑袋上又是两拳暴打。他只觉耳朵“嗡”地一直鸣响，眼下的那个女生哭得更是悲惨，他没有精力去安慰她的情绪。

只能感受到嘴巴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包裹着，整个人塌陷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一直沉陷。

希望总是会在最绝望的时候慢悠悠的赶到。

“干什么！站住！”

那天昏暗的夜幕下，三两个穿着浅蓝色警服的片儿警大声呵斥，提着警棍大步跑向过来，是他回头看到的最后画面。

他被检查出有中轻度脑震荡，住院几天瞒着家里说学校要求申请通校的住校生这一星期尽量住校准备第一轮模考。警察是在他住院后脑袋依旧混沌的第二天来的，做完笔录告知他那几个小混混已经抓到，对于他们发生的事件，你和那个受害的女生都还是未成年人，我们会对你们两人的身份予以保护，已经与学校私下对接不公开处理。另外，请联系下你的父母叫派出所做结案签字确认。

那个宋公主来医院看望过他，可每回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在前一秒装作入睡来打发她离开。

他们即使患难与共过，可他明白公主和贫民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然而这回，她变聪明了，跟着一个护士姐姐的身后悄悄溜了进来。

“嗨，今天我终于逮到你清醒的时候啦。”

他像是被发现了这几天的小秘密，不好意思的回避着这个女孩纯净的目光。视线下移，他看见宋冉怀里抱着三本小本子。

他们两个班属于隔壁兄弟班，每科老师一样，上课进程保持一致。这些天，她每天来医院的任务，似乎就是给自己送每天的随堂笔记和试卷。

“这本是数学的，今天新讲不等式这一章节；这本是英语，老师说这个单元的文章语法点很多，最好能背诵全文；这本是物理的，我物理...你将就看下吧，我照着板书抄的；化学课今天安排随堂测试，没有笔记。”

他听着她介绍完今天的笔记本，在说到“物理”时，那脸上尴尬又羞涩的表情倒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谢谢。”

“你说什么？”她的娃娃脸突然凑近了他的眼前。

张学兵默默将脑袋后移了一点，目光聚焦到宋冉有些开心的小脸上，他想起那天她哭喊着扑到自己的身上替他挨打，还有后来即使委屈也愿意保住他的性命奉献出自己。

他的目光不自觉滑落到宋冉天生红润的唇瓣，惊得移开视线。

“上回...对不起。”

宋冉一怔，笑脸微微抽动。

“张学兵同学，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那个年纪的孩子心里头没有成年人拐弯抹角般的内心情绪，他们两个似乎默契地达成了和解的约定，宋冉还是每天放学后给他送来随堂笔记和作业，他就提早倒好热开水放凉静静等着她来时就能喝上一大口。

直到他被允许出院那天，从护士小姐姐随意说出的调侃里才知道，原来宋冉每天来医院的任务还有一项，就是到医生处理包扎背后的伤痕。

护士小姐姐说，这小姑娘每回上药都痛的哭天喊地，可进了你的病房立马就能笑意盈盈，也是神了。医生本来是要她住院的，她坚持同她家大人说自己要去学校上课。

最后护士小姐姐八卦的问他，你们俩是不是在早恋呀？

他吓得背起背包，立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