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老妈没闻得那么仔细，不然今天他的腿怕是要被打断了。

程肖然把衣服搓干净，再凑近闻了闻，确定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才放心。可可已经被程妈哄上了床，家里两个孩子明天都还要上学，程妈叮嘱他们早点睡觉，免得明天起不来。

程肖然应了声好，走到巫可可房间看看小姑娘怎么样了。

小姑娘皮肤白，稍微一哭就明显得很。近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两个眼睛还红的像个桃子一样。

说起来，王姨给的桃子还没吃呢。

他稍微走了个神，看见小姑娘瘪着的嘴，不由笑了起来：

“嘴上可以挂油饼咯。”他作势要掐她的嘴巴，小姑娘连忙把嘴巴捂起来。

她捂着嘴巴，声音闷闷的：

“妈妈为什么要打哥哥呀？”

程肖然：“因为哥哥惹妈妈生气了。”

“哦……”巫可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把手指掰了掰，“那妈妈以后还会不会打哥哥啊……”

“怎么会呢，你看妈妈平时打过哥哥么？好了，可可该睡觉了。”

他给可可盖上被子，可可依旧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程肖然。

“怎么了，可可，为什么不闭上眼睛睡觉呢？”

“……哥哥，兔兔去哪儿了？”

“兔兔想要去晒太阳了，等它晒完了太阳，它就过来陪可可。”

“……哦，那晚上有太阳吗？它要去哪里晒啊？”

“晚上没有太阳，所以兔兔要先睡一觉，起来才能晒太阳。”

可可不说话了，一双大眼睛仍然睁着。孩子还不太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程肖然感觉可可好像有些格外的粘着他：

“睡不着么？要哥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么？”

“好……”巫可可眼睛一亮，又突然语气一变，“不要，哥哥去睡觉吧，可可睡得着。”

小小年纪的，竟然还有心事了？

程肖然坐到床边，摸了摸可可的脑袋：

“哥哥睡不着，可可能给哥哥讲讲故事么？哥哥想听可可今天上学的故事。”

他想着小姑娘的活动范围也就这么点，今天晚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应该是上学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憋在心里。

听到哥哥想听她讲故事，可可立刻把之前自己说的话抛在了脑后，一咕噜的恨不得把自己白天的日常全部告诉给哥哥。

讲着讲着，她话一顿，表情也有点不一样：

“有个好讨厌的人，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是个没有要的野孩子……”

“可可超生气的，明明不是嘛！可可明明有爸爸妈妈，还比他们多一个哥哥！可可有人要，而且有很多人要！也不是从垃圾桶里面捡来的！”

她口中说着自己很生气，表情却很难过。

巫可可被程肖然一家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她隐约间记得自己跟那些从小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的人不一样。

她叫过好多人爸爸妈妈，可是她记得她最开始喊爸爸妈妈的人长得和他们都不一样。

程肖然眯起眼睛，后又缓下自己的表情，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不要在意坏孩子说的话，可可是我们的小公主，我们都很喜欢可可。”

哥哥的声音很温柔，可可心里绷着的那股劲儿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觉得我好奇怪……”

程肖然安静的听着可可说话，等她把话说完了，他开口：

“可可，你确实和别人家的小朋友不太一样。但是——”

“你只有一点和别人家的小朋友不一样，唯一的一点就是：别人家的小朋友是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大的，而你，是在我们的心里长大的。”

小姑娘好像没听懂，歪着头看着程肖然。程肖然看她虽然没有听懂，但面上的委屈已经消散干净。他把她的被角掩好：

“早点睡吧，哥哥等你睡着再回房间。”

巫可可点点头，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刚开始还偷偷摸摸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哥哥还在不在，闭着眼睛的时间一长，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程肖然退出房间，给她关上房门，躺到床上的时候想起了刚刚在楼下碰到的那个一个人喝酒的小哥。

他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往睡衣上披了件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程爸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程肖然：

“你妈今天也是担心你，她打你，自己回去就后悔了。”

“少让你妈担心点。”

程肖然：“我知道我妈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爸，你早点去睡吧，我出门一趟，一会儿就上来。”

程爸点点头，背着手又回房里去了。

程肖然下了楼，走到刚刚看见人的地方，发现地上已经没了人。

人应该是走了。

没看到人，他准备回家歇着了，这一天下来也怪累的。身后突然传来希希索索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程肖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一照，发现刚刚的那个人原来没走，而是跑到竹子林里去了。

他抱着几瓶啤酒，眼神都喝得发直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大晚上的，走这条路的人指不定要被他吓一大跳。

程肖然上次见他，是他在小区遛狗的时候。

不得不说，他家的狗给他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李科意今天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从小区里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塑料袋的啤酒，想要拿回家借酒浇愁。

走在路上，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悲伤得不打一处来，一边走一边开了瓶啤酒。

才喝了两口，他腿就开始发软，眼前的路也看不清了。

李科意勉强走了几步路，腿软的实在厉害，一想到自己还要走那么那么远的路才能回家，心里就更悲伤了。

他心里丧得要死，走不动道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按照老人家的说法，李科意天生长着一张苦瓜脸，满脸都是丧气的样子，不像是在过好日子的样子。

喝了点酒，他脸上的丧气更重了，眉头中间像是拱出一道很深的沟壑，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蜘蛛！好大的蜘蛛！”

程肖然：“……”

李科意嘿嘿一笑：“柠檬，你来接我啦，来来来爸爸抱抱——”

程肖然：“……？”

他一把挡开李科意的手，看了看地上的啤酒罐子。地上的啤酒罐子都是没开封的，唯一一片开了口的啤酒被李科意放在身边。

李科意：“呜呜呜呜柠檬你都不要我了么？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个不孝子！”

他哭得情真意切，程肖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隐约间记得，柠檬好像是他养的狗的名字。李科意就差满地打滚了，脸上的眼镜歪歪扭扭，最后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甩到了地上。

他一挥手，手彭的一下就撞到了旁边的竹子。他也不嫌疼，一把抱住竹子：

“还是你好，果然爸爸没白疼你！”

程肖然扶着额头，刚刚也没见他醉得这么厉害，这么一会儿功夫，也就喝了一瓶啤酒吧，能把自己灌成这样？

程肖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李科意歪着头，疑惑的看着竹子：

“嗯？你会说话啦？”

程肖然：“是是是，我成精来报恩了，我送你回家，还记得家在哪栋楼几号么？”

他费了点劲，才把李科意从地上拉起来。

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李科意几乎把全身都压在了程肖然身上，他醉得不清，但好歹没醉得不认得回家的路。

“柠檬……慢点跑……爸爸追不上了……”

他嘴里一边嘟嘟囔囔，一边作势要跑。程肖然敷衍的附和几声，他就能安静一点儿。好不容易把他送回了家，李科意已经睡过去了。

看他家里没人，他去卫生间找了块毛巾给他擦擦脸，把他侧着身体放到了床上，顺路拿了床头的花露水，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蚊子包喷了一边。

众所周知，绿化好的地方除了空气清新外，夏天蚊子也会很多。

希望这个小兄弟第二天醒来别痒死好了……

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后，他关上李科意家的门，回到自己家后又洗了个澡。

放在卧室的手机屏幕一亮，有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没有人接通自动挂掉为止。

那个电话号码连打了三次，三次都是无人接听，电话那头的人才放弃了没有再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