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内侍仍在厉声训斥,那个犯错的小太监惶恐求饶,其他小太监低声求情……明明声音嘈杂,但徐岩却偏偏感受到了诡异的寂静。
他死死盯着身前捡拾落叶的灰袍太监,此时他正弓着腰背对着自己,领口微微张开,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徐岩右手不知何时按住了腰刀,他确信自己只要抽刀向下一挥,锋利的横刀就会顺着颈骨间隙直接斩下,头颅滚落,这人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杀人,对他已经不再陌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早已习以为常。
灰袍太监明显察觉到了危险,动作微微僵硬,但仍然快速收拾好落叶,然后转过身来,朝着徐岩恭敬磕头。
徐岩缓缓放开了刀,一双眉头拧紧,已然认出了他。
冯吉那个为了给妹妹报仇而试图刺杀王子,却没有成功的值务司小太监!
他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句宿卫军有异动,几乎本能的引起了他的警惕,他身为御城司副都使,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说的是真是假?
突然提醒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徐岩心中全是疑惑,刚要低声询问,领路的内侍就走了过来,显然已经骂完了人。
“将军不必与他们生气,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咱们走吧!”
徐岩闭上了嘴,最后看了冯吉一眼,跟着内侍离开。
出了宫门,与邢叔他们汇合,徐岩低声问:“三哥他们到了吗?”
“到了!走的水路,已经分批进了城!”邢叔回道。
徐岩心中稍安,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关中地区久为帝都王畿,虽然陆路四通八达,形成了以长安为中心、通往全国各地的密集交通网络,但在古代陆路运输比较困难的情况下,供给京师的粮食、物资和各地的贡赋,主要还是依靠水路运输。
晋朝开国之初,为解决京师浩繁的需费及西北边境兵粮的转输问题,太祖皇帝对渭河进行了多次整治,沿途设置粮仓以转相灌注,后来高宗、中宗时期,也多次调拨民工,在三门峡凿石修道,解决渭水船运的困难。
这也使得长安水运逐渐兴盛起来,每日往来停泊的船只数不胜数,而这其中便夹杂着十余艘从陕川赶来的货船,挂的正是四海商行的旗帜。
船上运的全是粮食,分批装车运进城中,随行的大胡子副庄主早已打点妥当,守门的士卒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便挥手放行了。
四海商行在城中租了仓库,此时那些运粮的伙计聚在一起,总共有三百余人,全都挤在仓库里,一个个五大三粗,凶相毕露。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不许外出,不许生火,吃喝全都有人送来,十分隐蔽。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在这里真他妈的憋得慌!”一个裹着厚衣的大汉,朝地上啐了口痰。
“之前不是说了吗?等有消息传过来,就该咱们行动了!”另一个消瘦汉子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用布细细擦拭。
“哎,你们说,副庄主找咱们过来,是要做什么啊?”又一人探头问。
“谁知道呢?”
“莫不是要造反?”
“滚你娘的,咱们就三百来人,造个屁的反啊!”
“三百人咋了?你可别忘了,后面仓库里堆得那些东西,我瞧着都够把皇城给炸了!”
“炸了又能怎样?副庄主还能改朝换代当皇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