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做了个手势,叫停了不断从阴暗的角落里射出的箭雨,即便是安迷修毫无征兆的叛变也没能打破他的泰然自若。 “安迷修先生,您违背了我们的约定。”鬼狐负手站在一根铁链上,声音平缓得毫无起伏,不带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认定了自己不会受到攻击,没有要下到相对安全的地面上的意思。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是他一生的追求……但仅仅是鬼天盟,还远远不够。 安迷修把流焱往卡娅身前一横,警戒地把她护在身后:“难道不是鬼天盟的各位违约在前吗?” 卡娅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她估计要是没有奥菲莉亚的遗愿,安迷修说不定早就反手一剑送她去见亚瑟了。 “您是不是对我们的承诺产生了什么误解?”鬼狐挂着那张面具,没人看得出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我们的承诺是‘不伤害卡娅·加莱里安小姐’,而并没有说过自己不想伤害加莱里安,现在加莱里安小姐毫发无损地站在我们面前,安迷修先生怎么能一口咬定我们违约了呢?” 对,他安大骑士要再晚来一步你们才算是违约。 卡娅不动声色地听完了鬼狐这一通诡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有点好笑地在安迷修耳边调侃:“我说安大骑士,待会真跟他们打起来了,你是打算一个人单挑整个鬼天盟啊?” 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并不觉得自己正处劣势,依旧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安迷修一开始赶到卡娅身边时,是看到她被包围在了一群鬼天盟成员之间的。 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站在箭雨当中提着一把长刀的单薄身影显得尤其孤寂无助,而在他眼中,这样一个身影莫名其妙地与当年那个在风雨中抱着一把长刀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即使潜意识里知道她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安迷修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愧疚,冲了上去。 良心的刺痛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可他偏偏在这刺痛中听到了一个带着一点希望的声音——“或许她的内心深处还没变,或许她还能改过自新,或许她还有救。” 但卡娅这副对待他的救援冷嘲热讽的模样成功消除了他的愧疚,也将他的希望揉碎了大半。 之前那个箭雨中单薄的身影,似乎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我建议两位还是好好考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鬼狐的面具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冷笑,“毕竟以少敌多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难不成举手投降就是什么好主意了?”卡娅在流焱的保护下显得尤其有恃无恐。 面具之下,鬼狐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加莱里安从来都不是什么会跟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死磕到底的角色,她有后招,她当然有后招,不然这把可以号令全海盗的黑杰克拿在她手里是当菜刀的? 但是,他对此也早有准备。 让她暂时猖狂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卡娅感到了一阵风吹动了她鬓角的发丝。 这监狱连窗户都没有,哪来的风? 这个疑问刚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原本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风暴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双剑,操控风暴……安迷修?!他像是那种先发制人的角色吗?! 敌我不分的风带动了卡娅脚下的铁链,毫无防备的她差点没被安大哥掀下去。 “你动手起码先跟人打声招呼啊!”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又一阵飓风袭来,使她不得不在几根铁链之间跳跃,以勉强保持平衡。 要不是知道在这么大的风力作用下鬼天盟的箭雨战术将大打折扣,她就该怀疑安迷修准备灭她的口了。 而此刻,安迷修的剑已经刺向了鬼狐,就在他快要得手时,半路杀出了把匕首,不知轻重地往凝晶剑身上一撞,愣生生把安迷修截了下来。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鬼狐大人的!” 卡娅闻声回头关心了一下安迷修的战况,转头就看到他跟一个鬼天盟的面具斗篷精打得难舍难分,当然,是安迷修严重放水式的难舍难分。 这混账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面对敌人心慈手软,奥菲莉亚就是这么教他的? 她躲避着利箭,白眼快翻上天了。 鬼天盟都是统一的斗篷,即使面具纹路不一样也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分得清哪个面具代表了谁,卡娅此刻跟安迷修少说也隔了十多米,要一眼看出跟安迷修战斗的人是谁也不怎么现实。 即使是安迷修放水,能跟安迷修打成这样的,她一定听过对方的名号——这倒不是对方有多强,那得归功于她的见多识广。 好在卡娅作为一届海盗头子,完美地继承了海盗们认刀不认人的传统,在看不见对方真身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放在了对方的武器上。 蜂后之刺……莱娜?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说,她是甘心在鬼狐手下打杂的小角色吗? 蜂后之刺并不属于七件圣器之一,但也绝不表明它就弱于其它武器,决定实力强弱的不是武器本身,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但这莱娜未免也太弱了些,步法也好,敏捷度也好,出招的风格也好,似乎都与以前大有不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继承了蜂后之刺的人。 卡娅回忆了一下几年前自己最后一次和莱娜见面的场景,不由得眉头一皱。 以她的天赋和努力程度来看,该是这种跟放水的安迷修打成这样的水平吗? ……还是说她这些年来都在克制自己实力的增长吗? 还有安迷修,他之前一口一个鬼天盟都是心中有信仰的正义之士,怎么砍起鬼狐这位正义之士来这么毫不留情? 格瑞跟他说了什么? 或者,鬼天盟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