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奕瞥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脏兮兮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你怎么这幅样子?”
“您走之后,产婆很快抱出来一个男婴,说其性命危在旦夕,我不敢多耽误,立刻骑马往城外赶,遇到巡城的守将起了冲突,这才来晚了。”
章宜似乎还想再多说几句男婴,却被沈良奕漠然打断,他道:“去洗洗。”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叫住正要离开的章宜,用复杂晦暗的眼神看着他,指着桌上药水盆,突兀说道,“就在这儿洗。”
一个猜想不可避免地钻进他的脑子,紧接着被变色的手所证实,沈良奕怒不可遏,瞬间剁下了章宜的双手。
犀利喊叫划破长空,一切开始明了。
营兵们聚在帐外,几分钟之后看到沈良奕提剑出来,脸色就像饥肠辘辘杀气十足的野兽,而正好得了猎物。
他的嘴里叫嚣着齐文的名字,目标是西边的营牢。
将士们对新将军早已不满,而副将齐文与他们共同出生入死,感情无比坚固,他们都知道沈良奕要干什么,不给缘由随意砍杀,怨气最终借此机会成型,一场大型的内讧便开始了。
内讧持续四个月,萧国大乱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虎视眈眈的邻国蠢蠢欲动,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沈良奕依然分神去追捕杀他父亲的主谋,把藏在暗处的聂语修逼出了萧国边境。
聂语修死里逃生,凭借暗探网传来的消息找到了照金遗族所在的荒漠,而遗族的头头,成了消失两年之久的范南风。
她如今的模样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可暗探给的消息,和此刻碰面的感觉,都让聂语修确定,她就是那个薇薇。
两个人的寒暄并没有多久,聂语修知道她游说于周边邻国,赠他们真金白银,用以资助他们群起攻打萧国,她就像置身事外的人,明明手握五万精兵,却冷眼旁观别国与萧国的战争,而不把握如此良机。
聂语修不懂,问的直截了当,“你再等待什么?你等着那些人先攻下萧国,把萧国拱手让人吗?还是你觉得萧国如今的将军是沈良奕,而不想与他正面冲突才叫那些人打头阵?薇薇,现在是生死关头,你已经蛰伏的够久了,你若是犹豫儿女情长,那到嘴的肉就被别人吃了!”
湖心小筑一别已经过了两年,沈良奕的名字她好久都没听人提起过,范南风惊讶于自己听到名字时波澜不惊,也嘲笑了一声聂语修,淡然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是世界的构架者,便也知道萧国藏着一支八千人敢死队组成的暗影门,他们技艺高超以一敌十,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绝杀者,也是萧国最后的大王牌,她要用多邻国群起攻之的方法逼出萧帝放出王牌,等到这些人被数以千计的蝼蚁们啃食之后,那萧国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她要带着五万手下坐收渔翁之利,直捣黄龙,生擒萧景。
要千刀万剐她的利器自从制成就被范南风拿着不离身,此刻她摸着剑鞘,又重复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何时才是时机?”
声势浩大的多国合攻伤了萧国的元气,几乎三年的战争让战争双方两败俱伤,苍茫大地上民不聊生,沈良奕抵抗了三年,最终击退了各方的围剿。
没有人从中获利,萧国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其他国也一样,当战争真正结束之时,沈良奕站在残败不堪的城墙上,看着存活者清理场上的尸体,竟有一种茫然,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会打仗。
班师回朝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或许是怕他不想回来,萧景力排众议,放下朝中事物,亲自来接他回去。
风云变化的不止是世界格局,还有萧式王国,萧帝病故皇兄软弱,帝位最终落在了她身上。
但她更想做沈良奕的夫人,所以风尘仆仆站到沈良奕面前,却看他无动于衷。
她的脸上的体面也挂不住了,害怕委屈喷涌而慌忙撇开眼,对身后的马车叫道:“宝儿,快下来。”
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听到声音之后从车里钻了出来,葡萄般的黑眼睛怯生生环顾了四周,而后停在萧景身上。
“快点下来呀。”
那颗小脑袋犹豫了一下,接着才钻出车外,小手小脚趴在马车上,被一旁的侍从抱到了萧景身旁。
小孩抓住萧景的衣裙,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瞄着沈良奕,瞄上一眼立刻又躲回去,然后再探出头来,再躲回去。
一种眩晕感铺天盖地,让沈良奕瞬间脸色苍白,他听不清萧景再说什么,直到萧景抱起小孩向他走来时,他才惊醒。
沈良奕连番后退,惊慌问道:“她是谁!”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