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寇头子鼻孔出气、冷笑一声,他可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只是这等绝色,可惜了。 心里想着,他已经毫不留情地抬手挥刀,朝沉璎劈去。 沉璎也挥起手中的刀,架住了他劈下来的刃。 贼寇头子登时更加难掩双目震惊的神色,普通男人都无法轻易接住他用力的一刀,她一个女子却稳稳架住了? 沉璎咬着牙抗住刀,灵活地屈膝翻身躲过,然后迅速地反击过去。 两人来回挥刀,刀刃在空中相接不断发出“叮当”清脆的利响。 待到贼寇们纷纷撤离,夺粮的护卫们齐齐涌过来包围住贼寇头子和沉璎两人,慢慢靠近。 其实也不过来回十几招的功夫,沉璎已经汗湿鬓发气喘吁吁。 这贼寇头子见自己的弟兄们都撤离了,自己也已是插翅难飞,直接了当地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双手抱头,呈屈服的状态蹲下身去,低着眼眸藏起阴戾的情绪。 焦仲钦早在刚反应过来时就跑走好远,如今见这个身躯彪悍的贼头被制服了,才迈着僵硬麻木的步子走过来。 “没想到一向崇尚娘娘腔的大周还有这等女中豪杰,我荆某人甘拜下风。”贼寇头子心服口服道。 焦仲钦神色古怪地看了沉璎一眼,轻哼了一声。 那贼头长相粗粝,此时他眉头一松,嘴上还说着“心悦诚服”的话,竟然显得有几分憨实,焦仲钦果然放松了警惕,毫无防备地走近过来。 贼头刚稍微动了一下胳膊,沉璎就突然发难,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割破的那人的喉咙。 “噗”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腥红的血浆霎时间迸溅出来,其中有一大半刚巧溅在了走近的焦仲钦的衣袍上。 焦仲钦本能地退后,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一个踉跄,瞪大双眼跌坐在干涸的黄土地上。 旁边的所有人也都吓了一跳。 焦仲钦恼羞成怒:“你干什么?他已经降了,你还杀他做什么?” 沉璎:“我不杀他,他会杀你。”说罢她剥开了趴倒在地上的尸体的右手袖子,一把刀刃锋利、寒光渗人的匕首赫然握于其中。 “你难道会相信,一个恶匪会在他自身难保的时候与你谈笑风生?”沉璎反问。 焦仲钦哑口无言,只好厌恶地捏起衣袍一角掸了掸,然而什么都没改变。 沉璎浑身乏力,满头是汗,嘴唇发白,其实也已是强弩之末。 她本身就一直处于微贫血的状态,刚刚又用力过猛,也受了不少刀伤,现下她的手脚都颤抖起来,站都站不住了。 沉璎撑着手里的大刀,一步一挪地靠在一棵树下,缓缓坐下休息。坐下之后,反而更头晕眼花了。 焦仲钦命令余下的侍卫收拾收拾,找几辆还能用的车,堆叠上许多的粮食麻袋,系上马,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谁也不知道那些贼寇会不会去而折返。 “报,王爷,赵将军他……”一个侍卫小跑过来,对着焦仲钦小心翼翼地欲言又止。 焦仲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跟着这个侍卫过去,只见赵越泽浑身是血,胸口似乎也开了个洞。 焦仲钦伸手去试探,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停了,顿时心生烦躁,咬了咬唇。 今日在这里死了谁都可以,为什么就偏偏是赵将军?他可是皇后嫡亲的弟弟! 他能从一介纨绔速速在朝堂崛起,除了那些集众人之才学为一体,被皇帝称赞连连的荒政之外;同时也少不了皇后、也就是她背后的赵家的鼎力相助。 如今,他在跟着他的时候出了意外,说赵家毫不嫌隙几乎是不可能的。 忽然,远处响起了铁马铮铮的声响,听着声音似乎气势汹汹。 “糟了,该不会是那些贼寇带着更多人回来了吧?”一个侍卫大呼。 焦仲钦面色一僵,赶紧命令车队即刻出发。 “快走快走。”他催促。 “王爷,那我们的人的尸体怎么办?”总不能把尸体背上车跟粮食放在一起吧? “先别管了,粮食要紧。” 顷刻间,上马的上马,驾马车的驾马车,所有人都迅速做好了准备,唯有沉璎,因为头昏脑花的缘故,光是站起身来就费劲,步子更是迈得有些动摇和虚浮。 还没待她从路边走到中央,一行车马已经陆续走了,没有人等他。 沉璎怔证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们如此默契地一致无视她,显然是焦仲钦早就吩咐好的,恐怕让她来帮忙是假,找机会除掉她才是真的。 毕竟好好一支护了王爷一路的队伍,哪里容得她一个外人地突然介入。 已经远去的焦仲钦没忍住,还是回了头,不敢看她的神情,只敢匆匆瞥她孑孓独立的身影一眼,就又把目光移开了。 他目露几丝极浅的愧疚,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既已许诺他的阿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怪就怪她这个正妃的存在,实在太碍眼了些。 眼看着身前车队的越行越远,耳听着身后奔马的声音越来越响,连沉璎脑内的器灵都忍不住哔哔起来。 “这什么人啊,宿主你刚刚拼命这么救他,他竟然就这么把你丢下了??” “冷静,‘男主’为了‘女主’清理干净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沉璎不以为然。 “那他也不能这么过分吧?直接至人于死地。”器灵说着,突然语气一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跟着学坏了,“宿主,要不你快把他们拆散了吧!>v “不,我不仅不会拆散他们,还要助他们一生相守永不分离,笑看他们在命运和世俗的作弄下,一对佳偶变怨偶,相互折磨至死不休。” “噫!”器灵表示好嫌弃……才怪,它期待地搓手手,嘻。 不过片刻,身后的马蹄踏踏声已近在咫尺。 沉璎一直在想如何脱身,刚转过身,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搂住,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抓住你了。”抱着她的人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音道。 原来不是那群贼寇回来了。 沉璎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心里却轻笑起来,他怎么总来的这么及时。 但还没等她说话,手腕就被他拽了过去,一重,一凉,她低下头一看,竟然是一副手铐。 一头铐着她的手腕,一头铐着他自己的。 “这下你别想跑了。”焦夙卿搂着她,满足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太子殿下,你……”沉璎试图闪躲,却发现完全躲不开。 她抬头看他身后跟着的侍卫,认出了他们似乎是羽林卫。 他们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焦夙卿一见到沉璎就觉得世间万物都失了色,而她,是这个世间唯一的发光体,牢牢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等他抱够了,亲呢够了,慢慢放开了她,才顾及得上这里遍地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焦夙卿问。 沉璎垂下了眼:“没事。” 两个简单敷衍的字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焦夙卿又注意到她身上还有不少刀伤,血迹斑斑驳驳,当即面沉如水。 “你身上的伤……” 沉璎想抬手遮掩,却发现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遮掩不过来。好在刀口都不深,方才他们都在收拾马车和粮食的时候,她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血已经止住了。 “我就让你离开了半个月,半个月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焦夙卿的语气里已经添上了几分薄怒。 沉璎低下了头,不可置否。 焦夙卿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马车。 马车里设施简朴,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比如简单的伤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焦夙卿一边细细地给她上药,一边沉着脸问道。 沉璎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简略地讲一遍。 听罢,焦夙卿气得脸都黑了,双眸也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暗藏幽火。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来的不是他,而是那些贼寇,她又会被如何对待。 焦夙卿低低道:“原本我是想慢慢来,先赢得你的芳心,再考虑如何把你从靖阳王府接出来,让你心甘情愿改嫁于我……” 所以他才想通过写情诗开始,一点一点走近她的心,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次前来西北,也算是一波三折。 沉璎静默不语。 焦夙卿继续说道:“既然他有心要你死,那你就当死了吧?” 沉璎惊讶:“啊?” “以后你就不是什么靖阳王妃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好的名分。”焦夙卿声音温柔中带着坚定,“他先前就千般万般羞辱你,这次又如此害你,回京后我定不能轻饶了他。” 说着,焦夙卿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 是时候跟他“亲爱”的皇弟翻一翻总账了,看在他不曾弄脏她的份上,他可以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呵。 沉璎看着他阴晴莫测的脸,内心勾唇一笑。 她折腾了还这么久,终于将这杆枪头对准了正确的方向。 对付那样一个渣滓,怎劳她亲自动手,一个权高位重的太子,不就是她最好使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