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他带我走遍了周围能去的地方,一起骑马、打猎、捕鱼、吃好吃的。
他差人在一片山林建了座木屋,我们在那里,从初春待到了春末。
百花盛开,清风徐徐,蝴蝶飞绕。
他弹琴,我跳舞。
累了就一起坐在屋前的秋千上,饿了就去采果子、捕鱼、打猎。
我也才知道,他喜欢乐曲,会哼很多调。
每每深夜不眠,他都唱给我听。
那时日子安息悠逸,听不到外面的喧嚣,看不见浮华的尘世。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伴随我一生。
我以为我和我的阿辞足够相爱、也有足够的运气。
那年我二十岁。
正当一个女人最好年华那几年。
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儿郎。
但老总不喜欢看人太过圆满,所以在每个饶生命里设了许许多多的坎儿。
又要打仗了。
一个叫东郡的国,十几年前在穆国手里吃了败仗,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搞动作,现如今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和你一起。”
“别闹,这次可比上次凶险多了,你……”
我伸手捂在君辞薄唇上,:“别了,我都知道,但某人可不要忘了上次可是我救了你!”
“可”
“再了!待在家了,祖母老是催我要孩子这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嘛!”我食指戳在他胸口上。
握住我的手,君辞叹了口气,:“好但这次,一定不能乱来!凡事都要知会我!”
“好好好!君辞将军好生唠叨!”
“你啊”他弯腰抱住我,:“其实把你放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这么好看的媳妇,还是带在身边安心些!”
“不正经!”我假意推开他。
“呵”
黄沙滚滚的姑苏里,是我第二次来了。
与第一次很不一样,这次竟有些雀跃。
毕竟成亲一年,差不多从一月开始就被君家宗族里的老人催着要孩子,这下好了,耳根子彻底清净了!
“看来夫人很喜欢这里。”君辞系上马上前环住我的腰。
“是啊,这里远离京都,人心朴素,尤其是这日落时分啊,黄沙、蓝、落日,多好看啊!”
眼前一望无际的黄沙,绵延万万里,夕阳为单调的黄沙披上一层浪漫。
他下巴抵在我肩上,:“若是夫人喜欢,以后这下太平了,咱们每年都过来住。”
“那,夫君可要话算话!”
“好!”
东郡国的兵力不算强,不过险在敌方用兵诡诈,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的兵法用得倒是不错,这仗竟让他们拖了许久。
君辞身上是不是会挂些伤,都是些伤,但我每每看了都觉得心疼,一边抹药一边抹泪。
一次去取药,田震叫住了我,为了不让周围的士兵觉得奇怪,我到底还是站住了。
“有事?”我声音冷淡。
“上次是我一时糊涂,你忘了吧,之前那样挺好的。”
“呵,田震将军。”我冷笑一声,:“您家大业大,可能发号施令习惯了,但您要知道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就是了。”
完,我抬脚离开。
我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反正我来这里只是因为君辞,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变故还是发生了。
和以往的每次都一样的突然。
田震受伤了。
为了救君辞。
我站在一旁看着随军医师将箭矢拔出又敷上草药包扎好,确定君辞没事了才出去。
田震抱着黑金色兜鍪,顶上红缨穗飘摇,他脸上挂了彩,本来阴鸷的脸上更显得不怒自威。
他直挺挺站在营帐外,见我出来转头就走。
我踌躇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前,:“等等。”
“怎么了?”他对我话的声音总是低一些。
“这次谢谢你了。”
“没什么谢不谢的,阿辞是我的战友,也是兄弟,都是应该的,你不必如此。”着,他忽地皱眉,脖颈上绷起青筋,侧身,左臂藏在身后。
“你也受伤了?”
“伤而已,不比阿辞,简单包扎便好。”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地想起很久又似乎不久之前那是个雨过晴后的日子。
阿辞和田震在军营练兵回去找穆璋喝酒。
我们四个提着酒壶到了元京城外的草地上。
我给他们画了幅画。
君辞穿着黑甲斜躺在前面,红缨长枪插在一旁,脚边是滚落的酒坛,后面两个,一个正襟危坐垂眸看酒,一个微笑着抬头看云。
“田震!”我开口叫他。
“怎么?”
“好好休息。”
“”他呆了呆,露出与平日不同的迟钝感,:“好!”
后来很久很久,我都在想那我想去给他送金疮药,在他帐子旁听到他和亲卫的一句话“想到得到从未得到的东西,就要去做从未做得过的事情。”
那时我没多想,以为是在战略。
等我明白聊时候,除了流泪和迟来的醒悟,什么也不剩了。
君辞的伤好聊时候已经入秋了。
战事也平稳了许多。
历时近一年的战事,两国都耗不起,不过还是东郡底子更薄,先认了怂。
割地、赔款、进贡、丧权辱国这才让东郡保住了最后的根基。
离开姑苏里的那,漫滚滚尘沙,上也灰蒙蒙的,城里的百姓列队欢送,不好,但却热闹,人们拥堵在马下,手里举着竹篮,里面有酒、有菜、有肉、有绣的护身符。
推辞了半我们才得以脱身。
“这里的人可真好,比元京的好。”
“是啊”君辞也点头。
“以后不打仗了,我们再来。”田震拉着缰绳,马前蹄扬起。
“好!带着阿璋,咱们在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过一过普通饶日子!”君辞拍着田震的肩膀。
“好!”田震也少有得露出快意的笑。
“驾!”君辞手环过我拉着缰绳往前走。
田震也跟了上来。
人世浮沉,那时的我确实是开心的,也足够幸福。
人处于那一隅之地时,总会有这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