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佛就去了罗岙郴那里。 他这儿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所以平常日子里,只要家里没谁生病,他这里就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刚进了院子就听到一声厉斥,“你来做什么?”竟是宋金枝。 徐佛脸色不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岙郴,这个男人昨晚上还跟自己在小屋里拥抱亲近,一大早就又换了个场地跟别个女子纠缠不清,“罗大夫,这位是你的未婚妻?可够厉害的!” 她明明知道宋金枝是要跟赵鹏祥的,所以这话明摆着就是嘲讽。 随着她嘴角那抹冷讽消失,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罗岙郴一步到了跟前,拦住了她,四目相对,一个嘲讽,一个尴尬,“徐主任,求你的事儿,你可答应了的!” “哦,你求的人是徐主任啊?她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呢?”徐佛拿眼神剜了他一眼,心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个徐主任啊?那没法子,你跟这城里娇娇女的浑水,我可是不想淌了! 是以,一把推开他,执意要走。 “徐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你说过信我的!”这话说来,罗岙郴脸色微微泛红,显然,他是想起昨晚上拥着她坐在月光下的隐隐激情了。 “哦,别说,罗大夫,你这样一叫我名字,我还真想起来,你是求过我一件事儿!”徐佛看他窘顿的样子抿嘴偷笑,笑意落在罗岙郴眼底,他摇头,心道,书中说,这世上每一个女子都具有泼妇的潜质,没有发挥,那是因为刺激不够,刺激达到了,满城皆是撒野的女妖精! “岙郴哥,你让她走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小村庄的一个妇女主任吗?这也算官儿?比起我爸……”宋金枝见罗岙郴跟徐佛两人面对面,眉来眼去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心火顿起,一跺脚,就拽住罗岙郴,试图把他跟徐佛拽开。 罗岙郴沉下了脸,目光变得阴冷,“金枝,我答应别人的事儿,一定不会食言,但我提醒你一句,这赵鹏祥家可是堂兄弟五六个,他们的老婆也个个都不是善茬儿,如果你想要什么不带就嫁给赵鹏祥,将来被人挤兑,可别怪我!” “你……你答应过好好照顾我,可是你为什么逼着我嫁给赵鹏祥,明明你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岙郴哥,我就那么讨厌吗?”说着,宋金枝眼圈红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给了徐主任一些钱,拜托她帮你置办嫁妆,徐主任没那么闲,也没义务非得帮你,如果你执意胡闹,一切的后果就由你自己承担!”他看了徐佛一眼,眼底分明在说,谢谢你! 徐佛点头,瞥一眼宋金枝,“成,你想要我帮你,那就来找我吧!” 说完,她出了医疗室,回家了。 家里一堆事儿,还有三个娃,她才没工夫在那里跟一个被宠坏了的城里小姐胡搅蛮缠呢! 刚回到家一会儿,秀荣就来了,她手里拿着几件改小的衣裳,“喏,这是我用石头穿小的衣裳给小彩夏改的!” “嗯,手艺不错,有进步!”徐佛赞一句,笑。 “你少来这套,我可不是来讨你夸的,我有事儿求你!”秀荣说着,神情变得扭捏。 “咋啦,昨晚上跟谁睡了?害怕三安回来跟你算账?”徐佛笑。 “去你的,当我是什么人啊?” “你是什么人哪?我咋觉得就是那么一个想男人想得睡不着的小妖精呢?” “行啦,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听说要计划生育了?”秀荣下意识地瞅一眼门外,没人,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问,“这事儿是真的?” “那还有假!”徐佛不解,“咋,你还要生?” “徐佛,你可得说话公道啊,那你都两个娃,干啥我就只能有石头一个啊?石头可是天天跟我要妹妹,我还给他生个妹妹做伴儿呢!”秀荣的脸色不虞,“咋,咱们俩不是好姐妹了?” “咱俩是好姐妹,但这政策可是上级定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的!” “那我问你,现下计划生育的文件下来了没有?”秀荣问。 “这个倒是还没有,就是乡里开会了,乡长跟咱们传达了这个意思,但真正的明文政策还没下来……” “好,我知道了。”秀荣眼底跃起一抹喜色,不顾徐佛,快步往外走。 “秀荣,你去哪儿?”徐佛看她急急地,就问。 “这个你甭管了,反正咱做事儿不违背政策!” 额?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徐佛一头雾水,这会儿小彩夏忽然哭了,她急忙去炕上看,小家伙尿了,她笑着点点小家伙的鼻尖,“小东西,又尿了啊,羞不羞啊?”说着,就给小彩夏换了一块尿布,就这尿布都是用棉布剪出来的,用的也是大人穿得没法儿再补,洗的软哒哒的纯棉布衣裳,这样的尿布垫在孩子屁股下面,软乎。 “妈妈,有人来了?” 正在这会儿,春哥儿惊嘘嘘地从外头跑进来。 徐佛从窗子那里扫了一眼外头,是宋金枝,绷着脸,眼神恶狠狠的,进来把院门摔上发出咣当一声,原本就有些破旧的院门,竟被磕掉了一些木渣,她弄得跟恶煞进宅了似的,也怪不得春哥儿害怕了。 “春哥儿,你去找珠珠家找姐姐玩去!”徐佛不知道这个宋金枝进来能说什么,怕吓着春哥儿。 “妈,我不走,姐姐说了,我是男子汉,我得保护你们!”春哥儿说这话的时候,小脸还吓得苍白呢。 徐佛笑了,“春哥儿,你去吧,没事儿,妈打得过她!” “真的?”春哥儿看看马上进门的宋金枝。 “当然是真的,妈可是妇女主任……” “嗯,知道啦!”春哥儿笑了,蹬吧着两条小短腿儿跑了。 “喂,这纸上写的是我要买的东西,你都帮我置办齐全了,哼,我才不傻呢,我岙郴哥把钱都给你了,若是不让你帮我置办嫁妆,那些钱不是便宜你了?”进来,宋金枝就是一通难听的。 徐佛抱着小彩夏,小家伙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她,咧嘴要笑,这笑还没达嘴角呢,就被宋金枝这一通吼给惊着了,小东西先是一愣神,而后咧开小嘴就哭了起来,哭得哇哇的,就好像在说,婶儿,快点逃啊,坏人来啦! 徐佛蹙眉,脸色难看,想要怼宋金枝几句把她轰出去,但又不想罗岙郴失望,就接过了那张纸,这一看,她就觉得心口窝子涌上来一股怒气,到后来这怒气越来越盛,她反倒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