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中元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两天江墨总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如平时那么祥和,尤其是半夜的时候她会听到从楼下传来异响,像“咿咿呀呀”或者“哼哼唧唧”的声音。 江墨蹑手蹑脚地起来把笏九推醒,“楼下好像有奇怪的动静,你听到了么?” 笏九俩爪子揉了揉双眼,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粗略地辨认过后,说:“这是楮魅发出来的声音。”话说完,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它们怎么了?”江墨去戳他的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中元节快到了……”笏九的声音闷闷传来,“越接近中元节,它们的内心就越骚动,就跟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一样……”他咕哝几声,彻底睡过去了。 第二天,江墨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她在看书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一下把她的书给合上,她扭过头去,看见一张圆圆的脸对她做了个鬼脸。 她在喝水的时候,杯子忽然让人打了一下,杯子里的水瞬间洒她一脸,瞬间衣服也湿了。她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去看旁边的人,还是那张圆圆的脸,带着几分挑衅地冲她“略略略”甩舌头…… 还有她换衣服的时候…… 江墨刚想脱上衣,忽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急忙转身,果然又看见了楮魅。 她揪住楮魅的后颈,把它扔出了房门外。 江墨换完衣服急急忙忙下楼来,她跑到笏九跟前,说:“太过分了,再这样下去过来看书的人都会被它们吓跑的。” 不是揪他们的头发就是扔他们的东西,搞得一群过来看书的人莫名其妙。 笏九侧躺在地上,爪子够着屁股绕了绕,不甚在意道:“这就和青春期的少年们是一样的状态,对于异性的好奇以及对于神秘领域的期待所导致的体内激素紊乱,主要症状表现为心猿意马,春心大乱,辗转反侧,甚至玩心大起想欺负人。” 真是越说越离谱…… 江墨问:“没办法让它们安分下来么?” 笏九没吭声,爪子挠屁股挠了半天,他忽然爬起来,二话不说目露凶光,他的周身刹那间泛起了淡蓝色的火焰,接着从喉咙里发出“哼嗤哼嗤”的警告声。 江墨又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动静,然后所有的楮魅一下就乱了阵脚,双手捂着脸在原地惊慌失措地转了几圈,一瞬间逃匿了。 一阵神奇的运作之后,周围恢复了安静,笏九又躺了回去。 江墨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中元节那天,它们也会猎食鬼魂么?” “楮魅是灵,并不具备直接的杀伤力,”笏九说完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坐起来道:“不过中元节那天,楮魅的灵力也会大增,它们当中有强有弱,但再强也只是灵而已,届时它们恐怕也会成为万妖猎食的目标。” “那你说怎么办?”这阵子相处下来,虽然她还认不全它们,但好歹也是书社里的一份子了。 “到时候只要它们不作死,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边不出去,应该可以保住小命。”笏九打了个呵欠,以非常慵懒优美的姿态,再一次侧躺了回去。 下午桃李过来了一趟。 笏九一看见开门进来的是她,再顾不得自己狐族之光妖界楷模的身份,蹭一下躲到了江墨身后,他无比怀念在幻境里那种每天在她的眼皮底下蹦跶依然可以淡然处之的生活。 江墨看他这么紧张,自己也紧张了一下,她笑笑地过去把桃李从笏九旁边拉开来,把她带到旁边的沙发让她坐下,“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桃李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我过来给你送一样东西。”她抬起手,掌心朝上摊开,一道金光闪过,不多时,一支毛笔从她掌心里凭空现形。 “这是……”江墨看着挺眼熟,“这是破解八卦阵那晚,郁先生给我的那支笔?”他们进入那扇门之后,这只笔就不见了,她还想跟他道歉来着,但是自从回来之后他一直不出现。 桃李点点头,将毛笔递过去给她,“这个你拿着。” 江墨接了笔,问:“之前是让郁先生给收回去了?” 桃李摇头,说:“是让我们先生拿走了。” 江墨一愣,“蔺先生?” 桃李说:“对,那晚咱们进入生门之后,笔掉了,先生看见了就拿走了。” “哦……”江墨观察了一下笔身,表面十分光滑,乍一看就是一支非常简单的毛笔,但仔细观察能发现木质的笔身描着淡淡的纹路,那些纹路还隐隐泛着紫光。 她问:“这个给我做什么?” “中元节那天,万妖出动,世间所有妖物的弑杀本性会在那一晚彻底爆发,”桃李说着,又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给她,“到了那天晚上,你按照这张纸上面的图案找个空地画出来,再让六尾进去待着,这个可以压制他的妖性。” 江墨把纸展开,里面画了一个阴阳八卦图,中间还有五芒星交错,“笏九进去之后,被压制了妖性,那他会不会成为其他妖怪猎食的目标?” 桃李又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符箓出来,“他进去之后,你把这张符贴在上面,他出不来,其他妖物也进不去。” 笏九一听说桃李不是来捉拿他的,甚至是来帮助他的,心情好一阵沸腾,他非常踊跃地跑了过来,深情款款道:“桃李——” 桃李伸手制止他说下去,“中元节那晚我们冥府会很忙,没空搭理你,为了阻止你到处兴风作浪以至于给我们添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笏九:“……哦?” 江墨:“……” 桃李回去之后,笏九郁闷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颇有些了无生趣的意思,“好歹几千年交情,怎么还嫌弃我给他们添乱……” 江墨蹲在他旁边,说:“我觉得桃李说的没错,你确实会给他们添乱。”她把毛笔拿出来,若有所思道:“不过或许她还有关心你的成分。” 笏九两只耳朵动了动,马上坐起来,“是么?你的意思是她对我有私情?” 江墨拿着毛笔的头部绕着额头,“嗯……只是有可能是在关心你,不至于上升到对你有私情的地步,再说,她对你究竟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笏九两只狐狸眼揪着她,亮晶晶的。 江墨说:“我暂时还没看出来。” 笏九撇撇嘴角,不高兴地看着她…… 江墨奇怪道:“你喜欢她么?” “荒谬!可笑!”笏九一激动,顺口汪汪了两声,“我喜欢的人是要像倪归绾那般温婉动人的女孩,桃李就是根木头,我给她施肥她都以为是在给她喂毒……” “是么?”有人问道。 笏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猛然间发现不对劲,急忙扭头一看——桃李又来了。 她走过来,把手里的一叠黄符递给了江墨,说:“我刚才忘了把这些给你了,你身上的那团气息虽然会保护你不受任何邪祟干扰,但同时也给了妖邪潜伏在你周围藏匿妖气的机会,那团气息现在让丹符镇住了,多少会减弱它对你的保护,尤其是在那晚。” 江墨慎重地接过了那叠黄符。 桃李说:“你千万记住,身上的丹符不能离身,丹符一旦离身,你身上那团气就会散开,届时有妖物借着你的气息藏匿起来,对我们的搜捕工作会有影响。” 江墨点头,“放心,那张丹符从你交给我的那天起,我一直带在身上。” 桃李说完站起来,转身走了。 笏九一直目送她走出门口,直到她把门关上,他心惊胆战道:“江墨,怎么办?她会不会一不高兴,到了中元节那晚趁我不注意就把我给收了?虽然以我的法力确实打得过她,但如果她请了帮手过来怎么办?” “桃李没有那么眦睚必报……” “她可以坚持不懈追杀我三千年!!”笏九举起右爪,“三千年啊!!就因为当初刚好让她碰见了我在调戏良家妇女的一幕。” 江墨:“……活该。” 笏九回忆道:“当年我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看见漂亮姑娘食指大动实乃人之常情,再说最后我不也没调戏成嘛,都让她给搅和了……” 原本江墨对于中元节并不是那么在意,但这两天总有人在她跟前一再强调中元节如何如何凶险,如何如何需要谨慎,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江墨把手里的黄符有效利用了起来。 她拿了几张贴在了书社门口,屋子里各处也都贴上了,妈妈房间也放了一张,在她房门口也贴了一张,还拿了两张让她随身带着。 沈妈妈看她神神道道的,心里又惊又疑,“早让你别看太多志怪小说的了!你看,走火入魔了吧?都是你爸!留的一堆什么广记什么怪录!我给他烧了!” 江墨急忙拉住她,“妈,这些是我朋友在青城山的道观里给我带回来的,据说可以保佑平安,你就带着吧,好么?” “青城山?”沈妈妈觉得,如果是青城山那里的道观的话,那还是有些可信度的,不管真假,她先收下再说。 江墨提醒道:“妈,这个要随身携带,保平安的。” 沈妈妈说:“知道了,那么紧张?” 江墨笑笑,“保平安嘛。” 江墨过了二十几年的中元节,一直没碰见过什么诡异事件,没理由偏偏这次要大惊小怪,到时她画个图让笏九在里面待着就行了,门外面贴着符,身上也带着符。 她觉得保障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